有店面的摊贩只支起简陋的木头架子,卖起长袍、头巾、挂毯、铜器以及一些值钱的生活用品,用以换取能买到食物的钱财。
有些拥有铺面的店主,卖的东西种类则丰富些,能看见几种水果、米面与香料浅浅码了一排,顺带煮了口大锅,卖些炸豆丸子、小扁豆饭及薄荷奶茶等当地食物。
但这里并不具备集市那般热闹的氛围,多得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裹紧身上的袍子,在摊位上低声用库什图语或阿拉伯语交谈几句,而结局无非数出钱币交易东西,或者直接离开。
当天色彻底暗下去时,有些摊位直接收拾东西回家,有些则点起蜡烛或煤油灯,继续做生意。
这些都是魏尔伦在法国从未见过的场景,一直专注看着两旁,视线来回打量,似乎要将见到的每一样新奇东西都牢牢记住。
早就见过这些的兰波此刻也配合着他越走越慢的步伐,没有出声催促。
即使有些店主注意到魏尔伦的目光,想要招呼几声或驱赶时,也被后者身上明显的战斗装束给缩着脖子吓回去,不敢吭声了。
“有什么想要的吗?”
兰波用英语轻声问魏尔伦,每个单词都发音得十分清楚,“或者想要吃些什么,可以先买一点尝尝。”
魏尔伦迟疑了会儿,还是先问兰波。
“你之前在车上时,说要给我定制一个什么?是奖励吗?”
那个美国大汉讲得又长又快,他当时恰好在走神,就懒得去听他讨厌的家伙到底在讲点什么东西。
但兰波之后的回答,他听得非常认真。
虽然不清楚到底要定制什么,但魏尔伦很确定是兰波给他的——就像之前那个八音盒,在出发前被他妥帖收进床头柜里,绝不能落上半点灰尘。
面对魏尔伦执着的追问眼神,兰波难得怔了片刻,不由失笑。
“……不,我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不会真的定制狗牌给你。”
兰波绷紧嘴角,才将笑意压下去些许。他同样认真地和他解释起大卫那时说了什么,而自己的回复只是场面上的客套话。
“那是美国军队喜欢使用的身份识别牌,也被称为狗牌(Dog Tag),用铜或铝制作,刻上名字、血型、宗教信仰之类的身份信息,一旦伤重昏迷或死亡,就可以快速抢救,或立下刻着名字的墓碑。”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狗牌(Dog Tag)”既是士兵对自己的自嘲,也是有些外界人士对他们的蔑称。
只因挂在脖颈间的那个刻有个人身份的信息识别牌,实在与为了防止狗狗走失而戴上的项圈无异。
但要将这个单词与“尊严”联系起来,必须是接受过完整体系的长期教育、在社会环境里达成通俗性道德共识的人才会拥有的价值观。
魏尔伦没有经历过那些,也并不理解。
就像他同样搞不明白为什么兰波会突然笑起来。
“我想要。”
但他仍遵循内心的指向,强调似地又重复一遍。
“我想要你定制的狗牌。”
孩童或许没办法完全理解每样东西所指代的真正含义,但他们都会喜欢来自大人的偏爱与宠溺——无论它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能收到兰波特意定制的身份识别牌,能在上面看见属于自己的名字与信息,就是魏尔伦现在想要的奖励。
或者,对他存在的肯定。
魏尔伦无声地、缓慢地吐了口气,试图压下那颗因紧张而缓慢提起的心。
大约是从实验室诞生的关系,他好像总是下意识想去找到能够肯定自身存在的东西……或是物品、或是言语、或是行动。
倘若这些是由知晓他真正身份的兰波所给予的,又会为其赋予更高、更珍贵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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