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觉得捡尸人是朝着自己来的,只当是他要找的尸体恰巧就在附近罢了。
可这会又不确定了。
既然是跑过来的, 应当是找到了什么,既然找到了什么,为何临近了, 又忽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
只有喘气声愈来愈重,彰显着存在。
莫非, 真的是找我的?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被证实了——
捡尸人握住了他的一点指尖, 就一点儿,好像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地方能让他碰似的。
“有人托我来找你。”
确实如先前所说,这是一道沧桑、喑哑的声音。
“幸好找到了。”
宫忱的指尖僵冷地蜷在那人手中, 没说话,也没有回应。
。
接下来的一日。
捡尸人为了早日将破破烂烂的宫忱带出去,尽职尽责地给他接好每一根骨头, 灵力温和地拂过时,宫忱的眼睫会不自觉地颤动一下。
那人有着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体贴,会立马停下动作,揉揉他的脑袋,说:“我们休息一会。”
“我给你梳头发吧。”
“…………”
如果实在到了不得不继续的地步,那人会重新握住宫忱的一点指尖,说:“对不起,我知道很疼。”
“但是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
就这样,宫忱由装死充聋,到肢体会偶尔给那人一点细微的回应,最后,在那人用手指轻轻扫去他面颊上的雪时,他毫无预兆地朝那人睁开了眼睛——
黑洞洞的,昏暗无光。
他看不见那人,但他感觉在被注视。
许是太过骇人,那人一言不发,半晌,又替他合上了。
“不用急着醒来。”
宫忱其实还想再睁开眼睛,哪怕看不见,也想试着做出“看看他”的动作。
却被那人第一次有些强硬地再次合上,一只冰凉而修长的手盖住他的眼睛,和那不太平顺的掌心一样,头顶落下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压抑的起伏。
“别这样看我。”他说。
“闭眼。”
。
这天夜里,一只叫“小棉花”的鬼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宫忱醒来时,听到其它的鬼在哭,茫然地睁开眼,雪花不断地落进眼里,在四面八方的哀嚎声中,他打了个哆嗦。
这世上多的是来不及道别的离别,多的是不能面对也要面对的现实。
可是……可是,他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四周好像很闹,又好像一片死寂。
许久,轻轻地,一件温热的外袍盖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不睡?”
宫忱不想被那人看见,侧过脸去——但他不知道是偏离了,还是偏向了那人。
雪水在他的眼睛里化成一汪晶莹。
“小棉花不见了。”他忍不住说。
“…………”
“它们都在哭。”
“…………”
“它是最先认出我的一只鬼,它叫着“朋友”,把我叫醒了,可是,它死的时候,我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宫忱嘶声喃喃:“它死了,我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
好一会儿,宫忱才听见男人从自己面前突然站起来的声响,踉踉跄跄的。
“火熄了……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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