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了那位姑娘。
“好久不见,小少爷。”
“……我不是。”
那位姑娘笑笑,花十个铜板,让他给自己吹一曲。
他没理由拒绝。
他习惯了。
那个冬天很冷,他冻得手指生疮,嘴唇发紫,因为吹得断断续续,被同个包厢醉酒的壮汉给打了一巴掌,他娘也让壮汉推倒在了地上。
他上前反抗,却被踢中膝盖,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跪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那么清脆。
他回忆起这段时间受过的苦,心想早知爹上吊的那晚,他也跟着去好了。
好想睡觉。
想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一觉。
忽然,他听到一声粗嗓子的惨叫声,赫然抬头看去。
那姑娘脚尖都没落地,面无表情地,第二脚向那壮汉当头踢去。
哐哐当当。
壮汉的身体飞上酒桌,又滑倒在地,碗碟酒瓶跟着往地上砸,成了一地狼藉。
崔彦仰头看着她,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那姑娘整了整裙摆,坐在凳子上,翘着腿,低头冲他道。
“看什么看,赔钱。”
崔彦又把头低下了,想起那晚,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几不可闻地发出了声音:“我……没钱。”
那姑娘就等着他说完这句,想出当初那一口恶气,听完后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没钱还——”
“不快跑啊!”
话落,她又把崔彦扛在肩上,飞快地从包厢里窜了出去。
。
“等、等下,”
崔彦惊慌地叫了一声,挣扎喊道:“我娘,我娘还在里面呢。”
“子明,娘在这。”
母亲跟在后面也喊,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什么都花了,边跑边去摸他的脸:“别担心啊,娘没事。”
崔彦怔怔地看着她。
眼泪忽然啪嗒地落了一滴出来。
他为刚才想死的念头而愧疚。
这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女人,现在是为了谁才忍受着每日灰头土脸的生活啊。
“子明,别哭。”娘慌张道,“刚才那个人打你,是不是很疼。”
“我不疼。”
他趴在她的肩上,哑着声说。
那姑娘的衣领都被他打湿了。
不知跑了多久,她找了个巷子进去,把他放了下来,复杂地看着他。
“你………”
崔彦觉得太丢脸了,用一只手臂捂住了眼睛:“我没哭,刚才……谢谢你。”
那姑娘似乎有点儿无奈,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抬起手,一点点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她的动作很轻,和方才踢倒壮汉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小少爷。”
她说:“你还是不哭的时候可爱一点。”
崔彦脸颊再次像火一样烧了起来,将手臂抬开些许,垂眼去看她。
他看见他的眼泪从她的掌心滑落,洇湿了她手腕内侧的桃花胎记。
淡红,变成了,嫣红的。
是和冬天完全不一样的颜色。
那个冬天太冷了,他把这朵桃花记在心里。
像企盼着春天一样企盼着她。
他问过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不知是不是不想告诉他,轻笑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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