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瑕疵,白且透亮,眼尾的弧度很美,小蒲扇一般的卷翘睫毛轻铺在眼下,如同蝴蝶细微的翅膀,微微地颤。
“丛一,你睡着了吗?”
他讲了这么久,甚至都有些口渴了,他想着,她总该睡着了。
见她没有回音,他随手拧开了一瓶刚刚带进来的水,还没等喝上一口,床上的人有响动。
“为什么讲这么难过的故事?”
他寻声侧过头,灯光下她并未睁眼。
故事里的夜莺为了养育年轻大学生需要的红玫瑰,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可年轻大学生却在拿着玫瑰花表白失败后随便丢弃了那朵宝贵的红玫瑰。
很简单,也很讽刺的一个童话故事。
不仅丛一熟悉,文时以也很熟悉。
因为那是妈妈离开他回到英国前,给他讲的最后一个故事,当年妈妈用的还是原版的英文书。
伦敦不止是她的伤心地,也是他的禁忌区。
“很难过吗?”文时以喝了口水,回忆起过去已经模糊的往事,像是在自语,“小夜莺虽然死了,但它是为了它理解的爱而死的,其实挺圆满的。”
“可是它的爱,好像......只感动了自己......”丛一意有所指,声音很小,娇嗲里参杂了一小部分委屈,末了,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吗?”
不知道,她是在问小夜莺,还是在问奋不顾身为爱痴迷的少女。
那个豁出一切,爱到遍体鳞伤的自己。
话一出口,丛一就后悔了。
坐在她窗前的男人,可是昨天才在纷飞大雪的街头,直白冷酷地揭露了她的旧伤疤,怎么会在这时候肯定她爱的价值和意义呢。
膝上的手机息屏,文时以紧盯着没有挪开视线。他听见了丛一的发问,他在思考怎么回答。
因为那不是简单的对,或是不对的问题。
他的身份,成长环境,家庭背景,注定着他必须是一个冷酷现实,又功于心计的复杂的人,所以他认为自己这样的人,理应不配得到爱,甚至不应该谈爱。
当然,他也从不奢望爱,不看重爱。
而她却与他截然相反,千娇百宠着长大,在父母的疼爱,弟弟妹妹们的拥护陪伴下顺利度过了二十几年的美满人生,虽刁蛮,任性,却热烈,直白。
就像是故事里的小夜莺,勇敢,纯粹。
人和人本来就存在这千差万别,他无异争辩,也不想区分对错,虽不理解,也不评判。
“但就算再重来一次,小夜莺也会坚定地选择牺牲奉献自己。因为对它来说,重要的不是感动谁的结果,而是心甘情愿爱的全部过程。别人怎么看,是称赞还是嘲讽,对它来说,重要吗?”
安静的夜里,他这样回答道,然后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听见他回答的那一刻,丛一悄然睁开眼,望向他。
灯下的男人与昨日雪夜里的冷酷面容并无差别,他没有自毁逻辑地赞赏小夜莺的行为,更没站在上帝视角大肆评判是非对错,只是站在一个公正的旁观者的角度,尽可能地分析这样选择的动机和合理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如果有一天发现做错了选择,也没关系,人生很长,容错率很高,继续做新的选择就好了。”
是,小夜莺选择的是爱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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