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侍中也知悉薛柔学业如何,轻咳两声掩饰笑意。
“自然不是,太后的意思,是让姑娘藏拙,仔细观察着诸位学子,日后交好。”
薛柔琢磨明白后,沉默一瞬,“明白了。”
*
“太后,今日药膳炖好了。”
太后搁下手中奏章,拿起汤羹喝了一口便皱眉,今日的药膳略油腻。
她身体越发不好,如深秋发脆的黄叶,连稍微烈一些的药性都受不住,只好食补慢慢将养。
因太后喜静,殿内伺候的宫人皆如石像。
一碗汤喝完,恰好胡侍中求见。
“让她进来。”
“太后,臣方才已将话带到了,”胡侍中语气恭谨,“臣瞧见陛下似乎送了薛二姑娘一把弩箭。”
太后闭了闭眼,南楚使臣刚刚提出切磋,皇帝便送出弩箭。
依她看,皇帝喜欢骑射,恐怕这份礼早就做好了。
“钟儿,依你看,我当年令薛氏诸女进宫是不是错了?”
胡侍中垂眸,太后自进宫后,便未曾这样唤她,或许太后只是想说些体己话。
无关乎朝政。
“太后为薛氏着想,并无过错。”
“薛氏,”太后摇了摇头,“薛氏除了尚书令,其他人都是墙头草罢了。”
她幼年之时,父母亡于瘟疫,族中其余长辈待她平平,姐弟二人相互扶持长大。
直到那个人从高高在上的龙椅走下来,问她愿不愿意入宫。
此后,长乐薛氏扶摇直上,在她摄政后,也是这群族人不顾她艰难,屡屡仗势欺人,甚至胆敢与宗室作对。
立嫏嬛殿以来,随着陛下逐渐长大,也是那些族人生怕招惹皇帝记恨,纷纷将女儿接走嫁人。
只有与她一母同胞的尚书令,始终忠于她。
太后偶尔后悔,当初为何鬼迷心窍,囿于血脉,一心延续薛氏荣耀。
她还不如阿音一个孩子通透,阿音从始至终没把薛氏那帮族亲当回事,甚至在颐寿殿内直言:“除却母亲姑母和阿弟,薛氏其余人与我如同陌路,他们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他们。”
“至于王家,虽说只是外祖家,可舅父舅母待我如亲女,我便事他们如父母。”
胡侍中似乎也想到些往事,“太后,能否容臣说句僭越的话,此话涉及薛二姑娘婚事。”
“说罢。”
“臣以为,薛二姑娘的性子,往后若身处后宫,又无太后庇佑,恐有性命之危。”
胡侍中没有抬头看太后脸色,一口气继续说下去,“臣今日瞥见那盒子后,便留意着里头是什么,薛二姑娘对臣无丝毫防备之心,这样的心性,不适合留在宫中。”
太后默然,想在宫中生存下去,就必须堤防所有人,哪怕是相识十余载,哪怕是引为莫逆之交的好友,都不可信。
再坚不可摧的东西,在权欲面前都脆弱不堪。
她当初为贵妃时,谢元彻听闻她有孕,命朱衣使将漪澜殿围得水泄不通,终日与她同进同出。
然而,就因为某日前线紧急,皇帝去式乾殿通宵处理军务,她便着了道,生下的小公主胎里带毒,体弱多病。
太后向来以为,后宫女子一旦争起权势,比前朝的老狐狸们还要精明,手段百出,防不胜防。
薛柔的确没那个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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