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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檐角飘荡着的铃音也静了。
无人的角落里,只剩下他们的鼻息交错,清浅的呼吸在寂静中起伏。
半晌,被人圈着质问的帝王才开口。
“你若是不喜欢木芙蓉,便不要勉强自己做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顾昭瑾的声音放得很缓很轻,以此来压下喉间欲要发出的呛咳,但是胸腔还是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朕不需要你这么哄着。”
终于哄得皇帝开口,陈逐先是静神凝听,想看看对方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听着听着面上却浮现了疑惑。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木芙蓉了?”
陈太傅只觉得纳闷,不知怎么又被扣了一顶不知哪来的帽子。
听着身前人狡辩的话语,心口像是被团湿棉花堵住,呼吸都带着潮闷的滞涩,顾昭瑾脊背挺得笔直,连眼皮都没有多抬。
只无意识地攥住了陈逐的衣袍,苍白指节泛着青,用力间留下褶皱:“我看见了。”
“杏雪堆檐角,春风笑靥飘……”帝王的声音轻不可闻,像是自嘲,“陈溯川,我看见你写的信了。”
永定七年。
帝王病重咳血,朝堂大乱。
太傅陈逐率臣子党争,谋夺权势,群臣弹劾。
一直将太傅视为帝党的臣子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陈逐竟然聚拢了格外庞大的势力拥趸,兵部尚书林成羽、礼部尚书柯道远、刑部尚书符蓄宣、工部尚书戚盟学、颇受帝王看中的翰林学士李孟台,以及许多三四品阶的臣子……
就连远在偏远之地的贤王都传言与其交好,书信往来、交往颇深。
那段时间,弹劾陈逐的奏折一封又一封地送到帝王的案头。比御花园中飘零的落花更多,顾昭瑾倚在病榻上看着,全然没有相信,只等着当事者来找他。
他预料对方会含着笑、扬着唇辩解一番。
然而,熬过了数十个日夜,熬得木芙蓉的花瓣几乎要尽数谢了,白雪开始飘零,覆上枝头,帝王也没等来陈太傅的解释。
却在转日上殿的的时候,看到于长业赫然出列。
年近五旬的老臣恭谨一拜,奏本里说的不再是言官说烂了的结党营私,而是转换了话题,提起陈逐在帝王病中流连花巷,留香纳妾,德行有亏。
那时陈逐已经告假未朝好几日了。
没循流程将折子转给通政司,而是直接递给宫人直呈帝王,折子上三两句慰问,而后便只简简单单一句有私事要处理。
顾昭瑾信他,不曾过多询问,也未着密探看顾。
以至于不曾想到,连陈逐纳妾回府这件事,竟都是在朝会上听闻的。
后面臣子们都上奏了些什么,他又是如何镇定自若地与群臣议事,顾昭瑾已然有些记不清了。
只强撑着下了朝,饮了一碗汤药,在柳常等内侍的遮掩下,出了宫门直奔太傅府。
陈逐不在府内,管家派人去寻。
帝王则在太监总管的隐晦搀扶之下,走过自己亲提了匾额的大门,穿过命皇家工匠督造的回廊,进了前厅,却在后院的拐角撞见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在雨雪中,她仰着面庞,痴痴地望着庭院中种着的杏树。
太傅府建造这许多年,顾昭瑾受邀探访过几次,并不曾见过这棵树,更不曾见过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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