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顾昭瑾忽而想起来前世某太傅留香纳妾,夜夜笙歌的事情来,闭了闭眼。
陈逐感觉到胸膛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捉了手掌低头去看,就看见帝王眼神不明,眼眸微阖,神态倦倦,一副隐怒又疲乏的样子。
寝殿里弥漫着药香与暖香混合的气息,外头的内侍不言不语,殿内又安静得只听得见窗外雨打枯叶的滴答,还有皇帝忽而又响起来的,压抑不住的咳嗽。
分明是自己在故意惹人不快,可是看到帝王蓦地低沉,因为连声咳嗽而孱弱的模样,陈逐的笑意却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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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识地摩挲过手中苍白的手指,他道:“陛下不舒服,怎么不告诉臣?”
说着,他稍微松开了些力道,打算往后退开些,这时才发现顾昭瑾的另一只手牵着自己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出点青白。
这一牵使得陈逐无法退了,便停住,将滑落的衾被往上提了提,团住两人。
丝丝缕缕的烟雾自香炉中腾升而起,夜息香的味道蔓延开来,混杂了不知道太医掺的什么药材,味道清冽幽微。
大掌不断安抚轻拍,帝王终于止住了咳嗽声。
顾昭瑾缓缓吐息,身躯被柔软的衾被与温热的肌肤包裹住,头疼被人按捏着缓解了,但还是有些昏昏沉沉,连带着胸腔中的涩意也经久不散。
陈太傅很擅长倒打一耙,这是朝堂上下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偏生明明其余事情都公正严明,唯独到了太傅这里,就仿佛闭了目塞了听的帝王又偏宠他,纵容着他。
以至于满朝文武,除非必要,其实是不爱得罪陈逐的。
只有一些自持清高,恪守职责的言官时常跳出来参他一本,诸如御史大夫于长业等朝臣,弹劾陈太傅的奏本堆得高高的,多到陈逐曾暗讽对方冬日无需生柴,点着奏本就够过日子了。
气得对方差点一个仰倒,五旬的人了,还总是找着帝王甩袖抹泪地告状。
而此时,同样被倒打一耙的帝王冷冷笑了一声,声音极淡,近乎虚无,受病痛不适所影响,轻嘲了一句:“告诉你又能如何?爱卿可曾真的关注朕适与不适?”
顿了一下,陈逐觉得这话有点怪。
甚至有点刻薄。
陈逐自忖,若他这个和人相依为命许多年,为帝王躲过暗杀,喝过毒.剂,试过药方,陪着他从太子走到登基的宠臣不曾关注帝王的适与不适,那这世上就没人称得上关切了。
但是不等他给自己辩解什么,又听到皇帝低哑的声音:“太傅忙于招蜂引蝶,流连后院,连国事都少顾,哪还有时间关注帝王。”
话音落下,两人俱是一怔。
顾昭瑾意识到病中失言,本有些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手中攥着衣裳的力道越发收紧,用力到几乎像是要把陈逐的衣服抓破。
然后倏尔轻缓,似是要松开指尖。
而被抓着衣襟指责的人却茫然了片刻,有些疑惑地说道:“臣何曾招蜂引蝶了?”
日月可鉴,陈逐从来只做倒打一耙的事情,如今却转了风水,被人莫名安了不知哪来的罪状,只觉得暖殿飘雪,冤枉得不行。
体会到了点于长业被自己挤兑的心情,他按着皇帝要从他领口放下的手,不让人有逃脱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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