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向伊登的方向看去,他冲她微微一笑,用一种“嘿今天早上了吃了吗我刚吃完”的随意的语气问道:
“米娅,你爱过我吗?”
米娅平静地回答:
“哪种类型的爱?”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作答者去回避直接地回答问题,这种行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隐秘的答案。
她想她本来也可以随意地给出一个令提问者满意的回答,然而那种随意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她默不作声地咽了回去。
伊登说:
“像我对你的那么爱。”
米娅想了想,认真道:
“你想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那就先听假话好了。”
她不过是给出了一个二选一的选项,伊登却拿出了照单全收的架势。
“假话是,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米娅走近一步,凝视着他一眨不眨的暗金色眼睛,仿佛是要投进这双眼睛望进他的心里,望进那处明明由数据所编写、却鲜活灵动得叫人不可思议的地方,“——还有一句假话,那就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红色长发的魔法师略有些困惑地、茫然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道费解的难题。
“那么真话呢?”
他轻声问。
“真话是,”她说,“我当然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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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爱你。
我不像你爱我的那样爱你。
我像爱一首歌那样爱你,我像爱一本小说那样爱你,我像爱一部电影那样爱你。我像爱所有那些我曾爱过的娱乐产品那样爱你。
在我长达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的人生中,我曾有那么三五天那么几十上百个小时的时间在爱你。
在那短暂的片刻中你——亲爱的,或许是你们——你们就是我的所有,我的眼前全是我们一同经历过的冒险,我的脑子里全是那些精巧有趣的谜题,在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你们占据了我的全部精力,我日思夜想、茶饭不思地爱过你。
如果将我的人生比作一本书,那么在这本漫长、厚重、大多数时候都塞满了平凡日常的,除了作者以外没多少人愿意去阅读的书里,光芒万丈、璀璨夺目的你,是我某一页中某一个无足轻重的脚注。
一本书可以有无数个脚注。多一个,少一个,删一个,添一个,都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唯独可以说的是。
在我翻过那一页的那个时刻,在那瞬间的永恒里,你是我千千万万个爱过的人里最爱的一个。
——可是亲爱的,你是一个游戏人物啊。
你活在电脑里,活在屏幕上,活在我笔尖与脑海,唯独没有活在我所存在的现实中。
我从不曾将你视作一个平等的人那样去爱过你。
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中的每一秒,我都没有将其视作一个真实的世界——我知道真实的世界在哪里,那里没有魔法、没有魔兽、没有魔法师,没有身为“大魔法师”的我,唯独只有一个真实的我。
我像爱所有单薄片面的人物那样去爱你,我不知晓你的生活、你的日常,我对你生命中遇见我之前和没有我之后的事没有兴趣,我只是爱你诞生在某个画师笔下的那张面孔,爱你那段书写出来就是为了有趣为了好玩为了陪伴我走上一段路的剧情。
我只爱你漫长生命中最光辉灿烂的那个时刻,爱你从呱呱坠地到垂垂老矣中最年轻英俊的片段。
我爱你如同爱一件标本——标本是,暂停的、凝固的、冻结的。他从不应该活过来,他从不应该打碎玻璃的展柜站到我的面前来,问我,你爱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这就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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