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试图向他人倾诉,他的话语总是会在出口的瞬间被某种无形的法则所吞噬,就像是石头沉入看不见底的深井之中。
即便在策反阿尔维斯的时候,他也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将自己所见过的一切,用最隐晦与曲折的比喻解释给他听。
如果说埃瑞斯塔是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那么最可悲的一点在于,只有安德里斯一人在这艘船上醒了过来。
他在船舱与甲板上来回奔跑、大声疾呼,冲进每一个房间里去,试图摇醒那些正在睡觉的乘客。
层层风暴拍打在船舱上,舷窗外灰黑色的铅云重重地往下压,可不管安德里斯如何嚎叫、哀求、嘶吼,都不会有人回应他的求救。
……或许如果他当初将合作伙伴选为伊登的话,也许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不过话又说回来,伊登肯定不会和他合作。毕竟他拿来对付阿尔维斯的那一套说辞,无法套用在他的身上。
阿尔维斯是没有被选中的失败者,而伊登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天之骄子。
……不过其实,到了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选中了伊登·伊格尔斯,那又怎样,那又如何? !
在最开始的几轮对打之后,伊登已经完全丧失了跟他正面作战的能力,只能像只可悲的老鼠一样在他眼前夹着尾巴拼了命的逃窜! !
看吧,现在伊登已经连一个攻击的魔法都放不出来,只能勉勉强强地靠着一点防御与护身的魔法与他周旋,简直是凄惨到了可笑的地步!
我亲爱的老师,您看人的眼光就跟我的人生一样悲惨透顶! !
不过没关系,这样的悲惨不会持续太久。
我马上就能抓到你们。我会杀掉您,我一定会杀掉您。我会杀掉【玩家】,重启整个世界,然后——
他的视野其实也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四肢似乎也越来越迟钝,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凭着本能去追踪眼前四处游走的敌人,凭着本能调用身边的资源去竭尽所能地进攻。
真是叫人讨厌啊,明明有好几次都要被他抓住了,他们却又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他的攻击中灵活地逃走。他从没觉得伊登那头飘逸的红发如此的讨厌过……
等等,他刚才用了“敌人”这个词来形容老师吗?
对,没错,她就是他的敌人。他傲慢的可敬的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神祇。她做错了什么呢?她或许什么都没做错,又或许当初她选中他却又不爱他就是最大的错误。
就像人只是悠然自在地走过,懵然无知地踩死了一只刚刚好路过她脚边的蚂蚁,这到底是人的错误,还是蚂蚁的错误呢?
一次又一次的失误让安德里斯的思绪愈发的茫然、混乱,于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每一次的攻击都比上一次更加强悍而可怖。魔力就像是使劲摇晃后再开瓶的汽水那样喷溅而出,已经到了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为了维持这种高输出的攻击,体内的魔力被一次次反复地抽干,大量魔力又源源不断地经由周围的代码风暴,再度汇聚到他的身体之中。
如果将安德里斯的肉丨体比作一只瓶子,那么这只瓶子就是被反复地压平、挤出其中最后的一滴水后,又摁在开到最大的水龙头下接完满满一整瓶水,一直鼓涨到它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如此不断循环重复。
饶是安德里斯的确是一只资质上佳、质量上乘的好瓶子,也终于是在这反复的压平与灌水中现出了疲态。
亢奋的精神让他的大脑忽视了这一丝一缕爬上身体的疲态,于是等到它最终爆发开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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