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难怪会为“忠臣”之名所累,做出天幕提及的蠢事!
在办事的态度上,果然还是昔年曾为旧识的桓玄更对他的胃口一些。
何澹之一边腹诽,一边也飞快地打断了王恭的话:“这有何难呢?您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不就行了?我看领兵在外收复失地,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两年前,北方的燕国和魏国之间已生裂隙,快速崛起的魏国占据了燕国绝大部分的注意,但就算如此,燕国战将不少,还是分出了一只手来暴打了南方的东晋。
领兵作战的,是彼时的燕国国主慕容垂的三儿子慕容农。
此人先破廪丘、阳城,杀死了东平太守韦简,迫使高平、泰山、琅琊等郡的守军都弃城而走,又继续出兵,夺取了临淄。
刘牢之就是因为这一仗救援不及,才被罢官在家的。
若不是当年十一月,慕容农就因北方战事有变,被急召而回,恐怕还能继续再打下去。
如今慕容垂已死,眼看慕容氏的残部还要迎来拓跋圭的铁骑威慑,再没有一点多余的人手能用于戍守南方战线,他们晋朝这边,是不是可以趁机出兵夺回失地呢?
敌军势弱,这仗好打,却有一个足够好听而正义的名头,用来敷衍朝中,那更是绰绰有余!
这话听在王恭耳中,别提多有说服力了,就连眼神都比先前清亮不少。
是了,这样一来,他就是因为开疆拓土、收复失地,这才不得不继续把持住军权,暂时驻兵在外!
这个理由摆在前头,若是皇帝想要将他调回,反而是皇帝不懂事。不仅能说服别人,更能说服他自己。
王恭觉得,自己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
但在这个夜晚,有些踌躇满志的人注定睡不好觉。
刘裕认真地擦拭着手中的刀剑,将弓弩箭矢全部细心地检查了一番,随后才从随军的箱笼里,翻出了那件由皇后在出征前所赠的犀皮两当铠。
他真正参与的上一场战事,已是十几年前的淝水之战,但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因家贫而入伍,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小卒,每日担心的事情,不是何时能将北方的敌人打退,而是明日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随后零散的南北作战,对他来说更像是训练弓马技艺的场合,而不是真正的出战。
直到今日,直到今日!
他换上了战甲的内衬,套上了两当铠,在握住一旁的长槊时,臂膀的发力让他本就紧实的肌肉与铠甲愈发贴合。再将兜鍪一戴,推门而出时,让前来寻他的孙无终暗叫了一声好。
孙无终原本想如同先前一般一拳打在对方的肩膀上,喊一声“寄奴果然是个好小子”,又想到刘裕此行还顶着监军的名头,是代表皇后而来,将手收了回来。
嗨,也算他运气好,先前举荐的时候只是顺水推舟,哪知道他如此争气。
但孙无终的手还没收回去,就已被刘裕一把抓住,锤在了左肩头,“不是你说的,我们北府军不讲究这个。”
孙无终一愣,又哈哈笑道:“是了,不讲究这个!还是你小子上道。”
他忽然压低了语气:“庾楷那儿子庾鸿,对你负责先头进攻这件事很不满意,方才又去找刘将军了一次。军令肯定是不会变更的,这点你大可以放心,但这小子家世背景太好,我怕他日后找你麻烦。”
刘裕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若让孙无终说的话,皇宫的风水还挺养人的,刘裕这些人近来吃得饱,不仅是面上血气旺盛,就连说话时候的底气都比先前多了不少。
瞧瞧这一身行头和沉稳的做派,站出去谁都得说,真是好一个威武不凡的刘将军。
就是好像这个称呼有哪里不对……
但孙无终向来不喜欢多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又飞快地将这点微妙的情绪抛到了脑后。
他也更不会想到,这会儿刘裕在想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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