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不敢耽搁,直接将人抱起,沿着后门跑向园区临时的宿舍。
宿舍很简陋,门一推开,带着潮气的木头味扑鼻而来。
屋子并不大,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床尾还放着电热水壶和收纳箱。门窗略有些松动,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吹得窗帘隐隐摆动。
谢辞弯腰把人放到床上,一只手托着林湛的后脑,另一手给他掖好被角。他的动作小心,仿佛抱着一只脆弱的瓷器,力气控制得分毫不差。
林湛呼吸又细又浅,被窝里散发着烫人的热意。他的眼睫低垂,眉心微皱,像是在极度隐忍地发烧。
谢辞转身烧了水,又寻了密封胶带,将窗口的缝隙一一填好,只留一个小气口。他拉上窗帘,壶嘴喷出的热气逐渐将室内暖了起来,谢辞尚嫌不够,出门寻了一只小型电加热暖风机,插上插座的一瞬间,春天终于降临。
他脱了外衣上床,把林湛抱进怀里。
昏迷的人如往常一般沉默,连呼吸都很勉强。眼窝被烧得通红,睫毛在颤,像是哪里都痛。
温水、药、退烧贴、毛巾,谢辞早已轻车熟路地准备好。他脱了林湛的衣服,从上到下地擦了个遍。
那人的神经被烧得濒临崩溃,毛巾粗糙的纹理稍微碰到肌肤,就会忍不住发抖,咽喉间发出轻细的嘤咛,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滚烫地埋进枕头里。
谢辞轻轻地将他环在怀里,用体温和亲吻让他不要害怕。
过了不知多久,林湛的颤意才慢慢平息,眼睫低垂地蜷在谢辞怀里,双手互抱,指尖被冻出的红也慢慢消退,重新变回白皙的玉色。
谢辞伸手摸他额头,刚才骇人的热度已经退去,只剩下残存的疾病反反复复地折磨他。
谢辞小心地将人重新放回枕头,下床时,蹭到了充电线,‘啪’地一声,平板电脑的充电线被轻轻拽了出来。
屏幕感应亮瞬间了起来,自动解了锁。
主页面停在阅读器的分页,林湛用的是护眼模式,页面暖黄,像是温暖褶皱的落叶。那是一本心理学教材,《精神分析与评估》,第七章 第三节,手写的笔迹密密麻麻,用高亮的记号笔标注了‘情绪识别’、‘应激管理方案’等条目。
谢辞靠坐在墙壁前,一页页地翻过林湛手写的笔记。
字迹清秀、工整,又带着不肯服输的倔强;力度很重,像是想要把自己的灵魂扯开再重组,字体里带着血的腥辣。
谢辞慢慢地关上屏幕,右手一下一下地捋着林湛微湿的碎发,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你已经很努力了。歇一天也没事。”
第68章 我也爱你(下)
谢辞换了间宿舍。
从三楼走廊最尽头的那间,搬到了二楼靠近消防出口的地方,就在林湛落脚地的隔壁。
为了达成自愿交易,谢辞买了辆崭新的山地自行车当做新年礼物,送给原本隔壁的职工。那个人盯着标价愣了半天,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生怕谢辞反悔,立刻收拾行囊扭头就跑。
屋里一模一样的陈设,与隔壁成镜面对称,两张床仅隔着一堵墙。谢辞洗了个澡,靠着墙坐在床上,没开音乐、关了电脑,只随意充了手机的电。
他也请了个两周的春节长假,暂时不去管工作和人际交往。
家里破产后,他总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目标,想着如何赚钱、如何功成名就、如何胜过那些拜高踩低的势利眼。他需要钱,需要人脉,需要资源,有了赖以谋生的武器,才能如愿保护身边的人。
可他太轻敌了。这个世界总是以一种致命的方式给他当头一喝。
钱很重要,但到底也不是万能的救命药;比如,钱换不回错失的陪伴,救不了早熟而贫穷的孩子,也治不好林湛的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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