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淮明远远地站在站台后方的人群里,不忍打搅她们临别前的短暂片刻。
然而,母女俩只是沉默不语。方宜以为自己对这个家已经没了任何眷恋,却在绿皮列车呼啸而来时,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
她干涩地问道:“妈,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池秀梅看向女儿,疑惑地瞪大眼,微微笑了:“火车太吵了,到妈左边说。”
她的右耳是聋的,方宜六岁那年,海城刮台风,池秀梅送她上学的路上,一棵电线杆被吹倒了。砸下来时,池秀梅不顾自己安危,紧紧地把女儿护在身。醒来后,她的右耳就再也听不见了。
也是自那时起,没有人会要一个半聋的中年女人干活,池秀梅丧失了劳动力,只能卑躬屈膝地向何志华讨钱。
绿皮火车轰然停下,带起无数灰尘,列车员叫着“站台只听两分钟,乘客请不要下车吸烟——”,四周的旅客也开始匆匆上车。
方宜走到池秀梅右边,犹豫了一下,说:“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池秀梅欣慰地笑了笑,提着箱子上了火车。
方宜伫立原地,脚步一时间无法动弹。直到列车员说“火车要开了,请往后退一退”,车门重重地关上,她却本能地从车窗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车上到处都是人,池秀梅穿了一件黑色的棉袄,隐在人群中,连一个轮廓都找不到。方宜在车厢前踮着脚,努力地找着,想再看一眼母亲。
火车鸣笛,轰隆隆地启动,缓缓向前驶去。
一直沉默平静的方宜,却追着火车向前跑去。站台上的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方宜听到身后郑淮明一边追,一边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听到有工作人员在阻止她,可她就是无法抑制地,拼了命地想要追上母亲的车厢。
大雪纷扬中,火车越驶越快,方宜跑得再用力,也只能看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在眼前消失。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嘶哑地喊着:“妈——”
明明何初月也只比她小三岁而已。
明明母亲也曾爱过她。
为什么?
火车远去的铁轨蜿蜒入山,站台的长度是有限的。这一切只是徒劳,方宜却发了疯一样向前追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凌冽的寒风吸进嗓子,涌起一股干涩的血腥气。
这时,火车已然全部驶离站台,方宜一边跑,一边哭得声嘶力竭。
郑淮明大步追上她,从背后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两个人的惯性太大,重重地一起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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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宜的手腕磕到坚硬的地面,那大了一圈的玉镯瞬间碎裂。青绿的清透碎片,洒了满地。
下着雪的站台潮湿冰冷,方宜无力地跪坐着,郑淮明将她紧紧地抱住,是那么狼狈。她的眼泪哗哗地淌下,染湿他胸口的衣料,长发也因雪水而纠缠,糊在脸上。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很用力地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方宜的脸颊抵着郑淮明的肩膀,眼睛依旧注视着火车远去的方向。
他抬手,用温暖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让她不要再看。
方宜哽咽着,攥紧了他的衣袖,她说出了第一句话:“郑淮明,她们都走了……”
虽然她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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