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踏实, 也很勤勉,学馆中很多人都想过年少进举、一朝及第后要如何风光、如何扬眉吐气, 他从没这样想过。
好好读书, 好好做官,好好过日子。
娘缠绵病榻直到临去前都一直反反复复念叨着的,是她辛劳半生的唯一心愿, 也是一位母亲对她自己孩儿的殷切期许。
方沅一直记在心里,一刻都不敢忘。
天资、眼界、书香世家的耳濡目染,他一样都沾不上。
但那些晦涩的文章, 他抄写背读到深夜, 一样可以记得一字不差,人皆道是寒窗苦读, 可窗是寒窗,他心里却从不觉着苦。
母亲在屋外研磨豆子,他在房中燃灯读书,那么些年里,他觉着连入口的凉水都是甘甜的。
乡试的那篇文章,他落笔时一气呵成。
彼时他想,名列前茅或许很难,但他凭这篇文卷,入会试应是不难的。
可是最终的红榜之上,并没有他方沅的名字。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心中憋闷又挫败,头一次在入夜后去敲了梁婉的房门,妄图能得到些许安慰。
自他和梁婉婚后,除了每月的十五他可以去正屋过夜,其余时候他都只能睡在书房。
那日不是十五,枝头依稀是轮上弦月,正屋庭院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值守。
他推开门,走进屋中,踏着满地散落的衣衫,怔愣地看着床榻之上沉睡的一双人。
是他的妻子梁婉。
和许明渐。
方沅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文卷,双眸空洞,呼吸急促。
良久,他颤着手划过那文卷之上让他既陌生又熟悉的每一个字,抬起头望着晏朝,开口时声音哑地不成样,求证般地问道:
“大人您方才说,这篇文章被评作乡试的三甲?”
“嗯。”
晏朝应声,又从下面抽出一份文卷,放到上面。
“还有这个,也一并看看。”
方沅方才已经看过一遍,只是当时尚有些不明所以,这会再看,心境已然不一样了。
他盯着看了半晌,不受控般地蜷起手指将文卷抓出一道道折皱,却在下一刻骤而松了手,欲将折痕抚平。
可皱了便落了印迹,再怎么都抚不平。
他讷讷说不出话,片刻后落下泪,他掩着面,哽咽道:
“我一直以为,是我太差了。”
“上面这篇,应也是你的文章罢?”
待方沅情绪缓过来些,晏朝缓声问道。
“是,大人怎知道?”
晏朝却不答,只道:
“这篇是今科会试第三的考生在会试时所写,方沅,这人,你认识吧。”
方才晏朝便问过他一遍,可他没答,现下晏朝再度提及,方沅却沉默下来。
他垂下眼,良久却只问道: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晏朝睨他片刻,从书案上拿过他的官印递给方沅。
方沅双手接过小心查看,待看清上面的纂书字样,他看着晏朝,开口时语气仍是犹疑:
“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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