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质子,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国家是败军称臣的附属国,出身嫡长,却注定与帝位无缘。
晏朝这番话,几乎是在明晃晃地讥嘲谢瞻乐不思蜀。
偏偏谢瞻又不能辩驳。
傅瑶光看着谢瞻动也不动的沉寂背影,也有些坐不住,缓缓起身朝着晏朝和谢瞻二人的方向走近。
她真的很想看看谢瞻现下的神色。
大抵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本是一瞬不落地同晏朝无言对视的谢瞻缓缓垂下眼。
“晏大人说的是。”
“往日里子慕承蒙陛下信重,又有公主时而照拂,是以确是听不得卫国特使言辞中对公主有不敬。”
“现下想来,也实是冲动了,小王这便去向陛下请罪。”
谢瞻微微笑着回望晏朝,一字一顿地说罢,转身朝傅瑶光和傅琰躬身施礼告退。
傅瑶光站在离谢瞻不远处,她知道不论谢瞻这番话中有几分真心,都是说给她听的。
她抚了抚繁复宫裙的裙摆,再度朝他走近了些,想了想道:
“谢瞻,父皇不会责怪你的。”
她说的是事实。
父皇对这些小国使臣其实算不得如何看重,只要人都活着,受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谢瞻和卫国特使的不豫乃是为了回护她,回护她便是回护大乾,谢瞻去请罪,请的也不过是些不轻不重的责罚罢了。
只是傅瑶光这话,听到在场的旁人耳中,却似是掺杂了几分旁的意味。
她话音刚落,谢瞻似是得了她的回应一般,那张漂亮至极的眼朝她望过来,眼底似是敛着许多难以言诉的心意。
他微阖下眼,朝傅瑶光再度躬身一礼,一言不发地带着人转身出了使馆,见状,一旁的燕王也一道跟了过去。
傅瑶光遥遥望着谢瞻的背影,心绪有些散。
方才谢瞻想要得到她一个回应,若是以往,她定会不管不顾陪他一起去,再不济,也会说一些更加坚定的话给他听。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许多事、许多话,她已经做不出也说不出了。
若非她还想暂时安抚住谢瞻,方才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殿下舍不得?”
一道有些莫名的声音,打断傅瑶光的思绪。
她看向晏朝,笑意浅淡。
“晏大人何出此言?”
晏朝不语,无声地朝使馆外看了眼。
傅瑶光缓缓笑开。
“晏大人咄咄逼人,瑶光舍得还是不舍得又能如何呢?”
晏朝拧眉望向她,片刻后道:“殿下心中有怨?”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晏朝的面色一如前几次那般,平静而冷峭,可傅瑶光总觉着现下的晏朝好像较之先前要温和许多。
她将目光从被他鸦色长睫半遮着的那颗小痣上收回,望着晏朝一字一句说地很是真诚。
“并无。”
见晏朝面上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傅瑶光便以为他不相信,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卫国使臣,犹疑片刻,再度朝晏朝走近了些。
她这一动,几乎是到了晏朝抬手便能触碰到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
晏朝全然没料到,几乎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殿下——”
他连气息都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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