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簇旺,大伙儿都伸颈凑过来,凝神听他讲。这人应该在外头听了不少书,雪刚下的时候,沿河的酒馆茶铺里都在讲廖祈福的故事。
“她不皱眉,就是要奉旨赴死的意思,”火堆旁有人说,“最后怎么又把皇帝杀了?”
那人道:“她做戏呢,她才不要死,倒是皇上让她一语道破,心里慌张,脸儿唰地就白了,立刻安抚她说,‘廖卿,你是朕的股肱之臣,咱们大显没了你,那是不成的,什么生死簿,全是没影的事’。”
又有人异议:“皇上才多大,我听说他还小,字也没识全,他能这么讲话?”
旁边的则道:“你这就是胡说,天子对她一个僻远卫所的将帅客气什么?还股肱之臣,我一个字都不信。依我看,你的心也不正,敢拿这种街头蜚语来坏朝廷的颜面,分明是在动摇军心!”
一庙的兵大声议论起来,各有各的说辞,有的说大显血脉不正,皇上是让人咒死的,又有的说皇上小小年纪就在求仙问道,该是变成神仙飞上天去了。
讲故事的那个讪讪:“他功德很好吗?还得道升仙,饿死鬼都挤满地府了。要真是廖祈福杀的他,那就杀么,反正好日子也轮不着咱们过,哪个当皇帝也没给咱们蠲免杂税,死就死吧!”
最后这两句倒说到众人心里去了,大伙儿渐渐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说:“皇上离得远,一辈子也见不着,他是命好,在宫里头吃香喝辣,你们心疼他,我倒没感觉,就是侯爷死了,我是真的惋惜。”
“那倒是,从前侯爷在,月俸没缺过,弟兄们怎么样也有口饭吃,如今换了狐州府来的这个,成日哼哼唧唧臭屁乱放,正事是一件不干,净发糗粮!这是人能吃的?”
“我早想说了,换谁不行,非得换个这样的窝囊废!朝州府那主将就厚道许多,还给底下的兵发冬袄。”
“刚提过呀!朝州府都让那些反贼给打成什么了?冬袄发下去没两天,就被抢光了,那主将现在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咱们。”
他们七嘴八舌,赶着诉苦。
护东卫装备精悍,从前是意王所属,在东部分营守边,二十年来没受过委屈,后来意王死了,韩啸靠着那层血缘关系,在京里要钱有钱,要粮也有粮,如今韩啸也死了,这些兵手上的俸银少了,又受三喜峰的影响,远不如从前风光,自然满腹牢骚。
火堆噼啪响,有火星子迸溅,里头躺着半张神像脸,原来他们为了驱寒取暖,把庙里的木雕神像劈了做柴。
“刚也没顾着看,”有人捣火,“这庙里供的是什么神?”
“天女吧,”另一人答,“身上涂的颜色都掉了,像是彩练。”
火还在烧,那天女面容慈悲,剩下的一只眼却因为点过睛,透出一股邪性。
老头水喝完了,对上天女的目光,心头惴惴不安,他双手合十拜起来:“天女娘娘,还望你不要怪罪,数九寒天,我们也是冻狠了,才进来求个庇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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