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当朝举足轻重的人物——镇北侯谢林、文远侯苏平修。
前者手握北境三十万铁骑的沙场老将,而后者,不仅是昔日翰林院掌院学士,更重要的是,当年夺嫡之争最激烈时,正是因着程启光、魏明德与苏平修这三位内阁重臣的中立,景瑄帝才得以在最后关头扭转乾坤。
如今程老已故,魏明德权倾朝野,而苏平修作为清流领袖,在文官中的威望更胜从前。今日由这一文一武两位重臣同来做证,再合适不过。
景瑄帝静立片刻,目光微沉,终于略一颔首。
陆乘渊侧身引路,君臣二人向殿内行去。
刚转过回廊,忽闻深处传来一阵嘶哑的喊声,似哭似笑,却听不清内容。
张公公疾趋数步,压低嗓音道:“陛下,那位这些日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老奴是否先唤太医……”
“不必。”景瑄帝淡道:“你也在此候着吧。”
张公公欲言又止,目光在陆乘渊身上打了个转,退至一旁。
从正堂穿行至后殿,需经过一方萧索的庭院。荒草丛生的院落中,两名小内侍正垂首而立,见圣驾到来慌忙跪伏行礼。
还未等二人完全起身,后殿骤然爆出一声嘶吼:“奸佞横行,昏君误国!”
两名内侍倒是见怪不怪,其中一人躬身道:“惊扰圣驾,奴才万死这就去让那位住口。”
“退下罢。”景瑄帝微一抬手,声音不辨喜怒。
陆乘渊目光扫过二人,“所有人退出院外。未得宣召,不得踏入半步。”
话音落,两名内侍连声应是,缩着身子退出了院门。
后殿殿门缓缓推开,一股腐朽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药石与霉变的刺鼻味道。
天光乍入,映照出一面斑驳的紫檀屏风,屏风上依稀可见褪色的仙鹤祥云纹样,但看不清屏风后的事物。
屏风后传来阵阵声响,时而凄厉求饶,时而呜咽抽泣,转瞬又变成恶毒咒骂,癫狂错乱之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分明出自同一人之口。
景瑄帝驻足门前,对陆乘渊道:“你也退下吧,朕想单独见见他。”
“可是陛下……”陆乘渊迟疑。
“怎么?”景瑄帝唇角微扬,“忘了朕当年也曾在马上夺天下?一个疯子,还能伤了朕不成?”
陆乘渊沉默片刻,终是躬身退出。
殿门在他身后重重合拢。
景瑄帝绕过那扇巨大的屏风,眼前铺开一片狼藉,满地散落着写满血字的宣纸,斑驳间,字迹隐约可见。
全是“冤”字。
纸堆中央跪坐着一个身影,凌乱的白发间夹杂着几缕灰黑,身上素袍早已污秽不堪,露出嶙峋的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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