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忽地语声一顿,“只是,张启山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呢?”
心中疑惑如潮水般,刚退下一个,又有更多个涌上来。
陆乘渊见她拧着眉,轻声道:“不如我们让所有问题回到原点——如今有两个人,一个对张启山恨之入骨,假设这人便是李申,那么,那个祭拜张启山的人又是谁呢?”
对啊,祭拜他的人又是谁呢?
薛南星默了一默,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疾步走到无碑坟前,蹲下身,从土中拔出些东西来。
陆乘渊上前,只见她手中捏着三支燃尽的香头。香头皆是由竹签制成,签头全都染成了黑色。
薛南星看见他目中的疑问,解释道:“我从前在义庄待的时日久,见过的祭拜用的香大多是红签,这种黑签很少见。若能寻到售卖这种香的地方,或许便能查到些许线索。”
“好。”陆乘渊微一点头,“以无影的速度,想来很快会有结果。”
夜已深沉,二人见暂无其它线索,便原路折返。
薛南星方抬脚走出几步,忽地一滞,目光落向坟墓后的小片竹林。早些时候,几个衙差打着火把,并未瞧见什么。可眼下只得身前的一豆微弱灯火,反倒叫她隐隐看到竹林后星星点点的光。
一时间,脚下竟不受控制地朝着那边走去。
竹叶擦过鬓角,她拨开最后一丛竹枝,忽然驻足。
陆乘渊尚未来得及发问,便见她灯也不提,扑向竹林深处。他快步跟上,伸手欲扣住她的手腕,“当心断竹……”
然而话音未落,眼前豁然铺开万千星子。
山间的竹林后竟藏着一片湖。
此刻,漫天星辰倒悬在镜湖中,混着粼粼波光,仿若整片星河猝然倾泻。鞋底碾过湿润的青苔,他望见自己与薛南星的影子正跌进漫天星斗,周围是数不尽的流萤,仿若置身于碧空银河,分不清天地界限。
“王爷你看,是星星!”薛南星欣喜地指向眼前一片星河,笑容纯真得像个心愿成真的孩子。
陆乘渊抬眸的刹那,恰有流萤掠过她含笑的眼角,碎成星子坠入澄澈的眼眸,那光亮竟比她身后万千星辰更灼人。
他望着她被星辉勾勒的轮廓,恍惚间,连她袍摆扫过的涟漪,都成了搅动天河的云槎。
陆乘渊呼吸一滞。
林间忽起山风,将“星”字吹散在簌簌竹涛里,裹着那些经年积压的执念荡入耳中——
“乘渊哥哥,你一定要活着!”
“乘渊哥哥,等沉香园的桂花开了,我就回来了。”
“薛程两家十三口,无一生还。”
“南星是个好孩子,可惜……”
……
“王爷,你可曾听过‘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王爷,世间美好如此多,真的没有一件是你想做的吗?”
最后落下的是程耿星的声音,来宁川那日,她于山岚疾风中缓缓了道句“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他没有应声,却深深记在了心里。
彼时起,他便没再想过求死了。他不禁问自己,起初召程耿星入王府的确是因为此人像南星,可后来呢?后来,自己主动戳穿他的身份,本以为可以换来坦然自若,然而结果却是越陷越深。
一次次悸动,一次次失控,他记得真真切切,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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