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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言他是屠一城百姓的活阎王,他也从未辩解过。正如她,从未真正相信过。

咫尺间,她见到陆乘渊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了颤,她知道,他是忆起了旧事,忆起了那些他不愿宣之于口的旧事。

此刻,薛南星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于是从零落的思绪中揪出一些有的没的,拉拉杂杂说起来。

“若我有王爷这般细致,就不至于常常被师父责骂了。”

“嗯?”陆乘渊挑了挑眉。

“王爷您有所不知,从前有一回,师父的手臂不小心被树枝划开,剌了好长一道口子。”薛南星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比我这个还深还长。可那会儿又请不起大夫,师父便让我替他缝合伤口。要知道我才刚十岁,解尸刀都不曾拿稳,哪里敢逢血淋淋热乎乎的伤口,尤其还是我最亲近之人,当时我就吓得爬到了树上。”

陆乘渊抬眼看她,“你属猴的吗?”

“我……”薛南星瘪了瘪嘴,“嗐,这不是重点。您知道吗?师父也不止血,就这么在树下守着,他说‘不想为师的血流干就赶紧滚下来’。”

“所以你这倔脾气是跟程老先生学的?”陆乘渊的声音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薛南星见他笑了,便也懒得计较,接着道:“我哪能倔得过他老人家呀!他这头说完,我那头就灰溜溜下来了,愣是闭着眼,硬着头皮把那伤口缝合了,他老人家一声没吭。最后打完了结,我睁眼一瞧,才发现自己东一针西一针,几根线都歪得没边了,也不知师父他怎么就忍下来了。”

“从那以后,师父大大小小的伤都让我处理,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弄伤自己。直至我能镇定自若,细心专注地处理每一道伤口,他才告诉我……”

话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咬了咬下唇。

壁角的烛火在她眼底晃动,浮起一股热气,热气中她仿佛又回到数月前的奉川,回到她亲手剖验外祖父尸体的那一刻。在那之前,她从未真正理解外祖父这样做的意义,直至那时她才明白,原来这些年来,外祖父一直在教她同一件事。

她默了一瞬,声音哽咽却坚定,“他才告诉我,他并非是想让我练胆量,而是想让我面对每一具尸体都能冷静从容地检验,准确无误地做出判断,即使……那是我最亲近的人。”

薛南星说完,目光落下来,发现不知何时,陆乘渊已经上完药,甚至已经替她将裤脚掖进了靴里。可他并未起身,只这样半蹲在她面前,安安静静地看向她,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他的眸色很深,深得仿佛能沉到她的心里,叫这颗心跟着壁角的烛火一道颤了颤。

一时间,她有些无措,竟傻傻地想去扶起他,可一伸手又觉得不对,旋即想站起身,还是不对劲,又慌乱无措地要蹲下。

陆乘渊将她的局促不安尽收眼底,不由地失笑。可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车室猛地朝前一晃。

他下意识伸手去护薛南星,可偏偏对方正欲蹲下,身形本就不稳,被这么陡然一晃,情急之下,竟拽着他往后倒去。

下一刻,他就这么摔倒在薛南星身上。

马车陡然被勒停,外间似乎有一阵嘈杂声,可此时此刻,车室内的两个人,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壁角的光线从陆乘渊背后浇下,薛南星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正目色沉沉地看着自己。

清冽的鼻息混着酒香喷洒而来,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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