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自己跑到父亲跟前的时候,父亲会将自己抱起来,然后问,“好孩子,今天下棋吗?”
“……书白。”衡原君轻声开口。
等医官问清了是哪两个字,他忍不住抱怨道,“早说嘛……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摆谱的呢?对了,你姓什么?”
“陈。”
医官手里的笔停了一下,而后脸上的不快很快淡去,他轻咳了一声,不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把表格里的信息收集完了。
医官转身要走,衡原君忽然喊住了他。
“这墙上的字,也是柏大夫的吗?”衡原君轻声问道。
“嗯,是。”
“为什么要写这个?”衡原君再次望着那副字,“大夫的房里,不是应该挂些‘药到病除’‘悬壶济世’的话吗。”
“本来是挂着‘妙手回春’的,”那医官答道,“但柏大夫说他没那个本事,就换了。”
衡原君怔了一下,但又很快沉眸,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你休息吧,等天亮能探视了,我们会来喊你的。”
“辛苦。”
年轻医官答了一声不客气,而后从外面把门带了起来。
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衡原君却睡不着了,他在那副字的对面坐了下来,久久望着它出神。
他说不出是哪里引起了自己的兴趣,但他忽然在这副字里看见了几分自己。
说起来,虽然他对柏家一家的前尘往事都已经非常熟悉,但他其实还从来没有见过柏奕其人。
倘若日子能再往前推一推,他倒是真想和这个年轻人聊一聊。不过这阴差阳错的……应该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
次日一早,韩冲慢慢醒来。
他听见有人哗啦一下拉开了病房里的帘子,于是外头的光一下就照亮了整间病房。
睁开眼睛,他的视野是模糊的,只是隐隐能看见近旁坐着一个白衣的人,那人双手抱怀,一声不吭地面向自己。
韩冲有些警惕地往床里侧靠了靠,那人轻声开口,“是我。”
——衡原君的声音。
韩冲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明公……?”他有些费力地喘息,想要坐起来,“你怎么……”
“不要动了。”衡原君轻声道,“你再乱动,这里的大夫要把我赶出去了。”
韩冲停下了挣扎,安静地躺在那里。
“现在尽兴了吧。”衡原君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结果如何?”
“输了。”韩冲低声道。
“他们人呢?”
“应该……是逃走了吧。”韩冲轻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嗯。”衡原君点了点头,“那就再等等消息吧,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
韩冲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属下……无能。”
衡原君笑了笑——输在韦十四这样的对手之下,其实也不算丢人。
但考虑到这句话说出来颇有几分赞扬韦十四的意思,他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明公不要在这里守了,”韩冲轻声道,“属下没事……就是,需要休息。”
衡原君点了点头,他望向屋外,略略抬高了几分音量,“我能不能把帘子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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