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之洗完澡出来,见她坐在床上发呆,走过去揉一揉她的脸:“怎么了,又不高兴。”
陶欣实话实说:“犯病了。”
“心里很不舒服嗎?”
“一点点……我也说不上来。那天跟醫生聊,她说之所以时裂受害者会在考核中后期出现这种症状,是因为前期每个人都在很努力的了解世界的发展变化,努力融入这个崭新的社会,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而了解融入之后,不仅会失去生活的目标,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也会发生变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看待世界的角度……可以给我形容一下嗎?”
“如果把时间比喻成高速公路,那我大概就是高速公路上的钉子户,大家都在既定轨道上行驶,不管是路过服务区休息,还是在某一站下高速,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我只是擦肩而过……”
看着車流滚滚,想跟上去,却徒劳的陷在原地。
陶欣的形容很悲凉。
陈平说的没错,她直到现在这个阶段才开始遇难后的心理重建。
事实上陶欣的情况比绝大多数时裂受害者要复杂得多,且不提她是目前所有时裂受害者中时间跨度最长,社会人际关系变化最大的一个,陶欣的生活环境也和其他时裂受害者天差地别。
在陶欣之前,管理局帮助受害者进行遇难后心理重建,往往是从两个方面入手,其一,是帮助他们实现经濟独立及增强社会参与感,其二,是帮助他们重建自信,提升自我效能感。
说白了,就是学点技术,找个班上,或者做点小买卖,努力赚钱买車买房,走上人人羡慕的人生巅峰。
管理局毕竟还是有点小权利的,想帮助一个普通人发家致富奔小康并非什么难事,所以绝大部分时裂受害者都在生活水平大大提升的情况下恢复了正常生活。
而对管理局来说,陶欣从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挑战。
陈平的原话——陶欣十八年前的生活水平放到现在也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她父母又留给她一笔几辈子也花不完的巨额遗产,经濟独立是妄谈,重建自信更是扯淡,对待她只能忘记一切过往经验,谨慎小心,走一步看一步。
作为监护人,周廷之也要给她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可这段时间以来,周廷之已经尝试过很多方式,对陶欣都只是短暂的鼓舞,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忽然间陷入沉寂,像被抽出灵魂。
周廷之知道,这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虽然有很多开解她的话,但为了避免影响心理醫生的干预疗程,必须要忍耐着,一句也不能说。
周廷之能做的只是用身体宽慰她,让她忘记那些烦恼,有一个好睡眠。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陶欣生日的前一天,是陶书華出院的日子。陶书華做的腰椎手术,还不便于行走,出院也是需要人帮忙的,周廷之特意空出一上午时间和陶欣一起去了醫院。
毫不意外的,孟和光也在,他像陶书華夫妻俩的儿子一样忙前忙后,把所有事情都打点的井井有条,不知情的病人家属都一直围在陶书华夫妻俩身旁,夸他又帅又细心,想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他。
大嫂自然要解释,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丈夫的学生,解释完自然还要夸赞,说学生倒是比寻常人家的儿子更尽心,三言两语,说到陶书华車祸当晚,孟和光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又是安排陶书华做检查,又是联系医生转院,一直在手术室门口守到天亮。
大嫂说完,周廷之注意到陶欣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观察他得知这件事的反应。
他和陶欣都是邊界感很强的人,很清楚和异性接触时哪些是正常行为,哪些是越界行为,而他在这方面比陶欣更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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