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已毕,时岁回身,却发现沈清让仍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时岁忽然笑了。
“沈将军。”他缓步走近,折扇轻点沈清让的心口,“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所以,你那日当真絮叨了半个时辰?”
苏涣正在烹茶,头也不抬的问道。
时岁照例倚在那扇雕花窗前,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沿。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一声,扇骨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哲学,连他最爱吃的梅子都许了三筐。”
他忽然轻笑:“那木头就杵在那,连个‘嗯’都不舍得给。”
茶炉上的水咕嘟作响,苏涣倒出一杯,推到了对面。
“稀奇。我们杀人不眨眼的时相爷,何时学会了哄孩子的把戏?”
时岁终于收回视线,施施然落座。
微蹙的眉峰映衬下,连耳畔那缕总不安分的流苏都显得蔫头耷脑。
“没办法。”他声音忽然轻了几分,“每次对上他那双眼……”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烫!”时岁伸手去试探茶盏温度,却又猛地缩回指尖。
苏涣见他被烫得眼尾泛红还要强撑从容的模样,不由嗤笑:“大冷天的,难道要给你冰镇酸梅汤?”
时岁揉着发红的指尖,忽见窗外飘起细雪。
将军府的大门开启,一抹月白身影撑着油纸伞缓步而出。
他倏然起身,折扇插入后腰:“备车。”
“又去?”苏涣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这次找什么由头?送药?议政?还是……”
话音未落,案上那碟刚蒸好的桂花糕已被顺走。
“自然是为国分忧。”时岁将糕点揣进袖中,耳畔流苏扫过微红的耳尖,“本相突然想起,有桩边关军报要与将军……细细商议。”
“丞相大人商议之余……”苏涣叫住了准备推门而出的时岁,“可别忘了明日早朝要汇报云州之事。”
沈清让忽然驻足。他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际,喉结滚动了一下,似在强压喉间痒意。
身后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将军好雅兴。”熟悉的嗓音裹着安神香飘来,“赏雪怎不叫上下官?”
沈清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自云州归来后的数日,时岁总能在各种“巧合”处与他相遇。
街口糖铺、茶楼雅座、甚至太医院药房。
“丞相日理万机。”他紧了紧狐裘,“沈某不敢叨扰。”
马车帘子被扇骨挑起,露出时岁那张昳丽面容。今日他难得束了玉冠,耳畔却仍垂着那缕惹眼的流苏。
“巧了。”时岁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油纸包,“本相正要去将军府讨杯茶喝。”
油纸包展开,桂花糕的甜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
“听闻将军幼时最喜此物。时岁指尖拈起一块,“尝尝?”
沈清让没接。他盯着时岁被冻得发红的指尖,忽然道:“丞相可知,三日前御史台联名弹劾你擅调白袍军?”
“知道啊。”时岁浑不在意地咬了口糕点,“那老匹夫还说我与你……”他忽然凑近,带着桂花香的气息拂过沈清让耳际,“有断袖之癖。”
沈清让猛地后退半步,油纸伞上的积雪落在了他靴尖。
“陛下怎么说?”
时岁忽然轻笑出声,从怀中取出明黄圣旨:“自己看。”
朕之肱骨,岂容妄议?
沈清让呼吸一滞。这般回护,倒真应了那句“最得圣心”。
“将军现在可信了?”时岁慢条斯理地卷起圣旨,“陛下要动的从来不是白袍军,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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