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的巨石,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以后不用偷偷跟在我后面了,如果有话想和我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裴不沉脸上的慌乱被灯光明晃晃得照亮,想要笑,但只是抽了一下嘴角:“你怎么知——”
“我知道的可多了。”她在他身边坐下来,他们的裙摆重叠在一起,“我还知道每晚跟着我回家的那个人就是大师兄,我丢掉的手帕也在你那里,你还有一间密室,里面装满了你亲手画的我的画像……”
然后她就滔滔不绝说了一晚上。
再然后他说了喜欢。
再再然后她吻了他。
再再再然后他们成了亲。
最后他们抵达了这里,鬼山怒涛,同样崩裂而无望的结局。
天啊。
……
【回溯】
……
【回溯】
……
【回溯】
……
无数次回溯,一切重蹈覆辙。
可是她想见他。
蝴蝶翅膀越扇越快,它们掀起了巨大的风暴,跨越海洋,将她的大脑也搅动成无数碎片。
每一次见他,都为她带来崭新的、累赘的记忆,它们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沉重,挤压、扭曲她的每一根神经,像是趴满全身的水蛭,她捏爆它们,于是自己的血滚烫地迸射出来。
“大师兄,你送给我的发带呢?就是红色上面绣着一只乌龟的——”她问出口,才记起来这一次回溯的时间节点中他还没来得及送自己发带。
她在裴不沉莫名的视线中,吞了一口唾沫,尝到自己胸腔里的血腥味:“……是我记错了。”
有时候,她记不清在哪里曾经遇见过他,也弄不清他曾经在何时吻过自己,回溯逐渐开始扭曲畸变,轻微的不同堆积重叠,大师兄的拿手菜从素面变成了红烧肉又变成了糖醋排骨,他剑柄上挂着的晴天娃娃从笑脸换成哭脸又换成没有表情,面目模糊地嘲笑自不量力的她。
有时候他们死在了白玉京,他千里迢迢地赶来,然后他的血和她的流在一起,有时候他们侥幸活了下来,隐姓埋名生活,养了狗,或者是猫,有十几次甚至还养了一只乌龟,乌龟有公有母,龟壳颜色是浅绿深绿墨绿黄绿,纹路是口字十字回字万字螺旋雪花,前来参加他们婚宴的邻居长了一百张不同的面孔,在白玉京在昆仑丘在空桑在任何地方都曾经与他拜过天地,喜服的绣花图样是并蒂莲花是缠枝牡丹也是合苞海棠,她与他一千次共饮合卺酒,红烛夜烧,万万次恩爱情浓,不知今夕何夕。
不堪重负,只好忘掉。因为害怕痛苦,所以连幸福的能力也一起丢掉好了。
有好几次,她像是刚刚从梦游中醒来,发现自己光着脚,站在大街上茶馆里山门前乱葬岗中,镜子里照出来的面容吓了自己一跳,那张脸看起来陌生又熟悉,那是谁?现在是什么年份?她想要去哪里?她的名字是什么?蝴蝶迷失在自己煽动的风暴里,一滴水滴掉进潮汐里,没有人记得她是谁。
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就在心里自己和自己对话。不因为开心而微笑,也就不会觉得悲伤而流泪。她学着旁人的喜怒哀乐,伪装出正常人的一举一动,但那都不是她的本性。她想得很多,忘得却很快,见过的人很多,在意的人却很少。
“姑娘怕是得了失魂之症。”某次回溯中她又忘了自己的姓名,医馆大夫收回悬脉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
宁汐面无表情地摇头,小声道:“我的脑子里在下雨,还有人在和我说话。”
念念,他说,我好想你,我想见你。
你是谁啊?她呆呆地看着那双漆黑的柳叶眼弯起来,春风和煦一样的温和。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说如果她现在记起他,暴雨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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