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浸没过他的腕骨,带起断续的泡沫。
湿透的宋临俞无比安分地靠在他膝上, 睫毛被水浸得又黑又重, 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漆黑的阴影。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流过微微泛青的嘴唇,最后消失在湿透的衬衫领口里,带起一片令人胆战心惊的凉意。
像一只濒死的、脆弱的折翼水鸟。
傅宴容俯身过去,指节抬起他的下颌, 右手拨开唇瓣用两指探入, 试图清理口腔里未尽的水沙, 指腹滑过舌根时, 宋临俞猛地颤了一下,咽喉间不断发出细碎的呛咳。
傅宴容的动作没有停, 他指节冰凉,像是一把细长的银匙,准确而克制地搅动着宋临俞被水浸泡得混沌的意识。
咸湿的气息带着血腥味从唇角逸出,宋临俞下意识想咬, 却被傅宴容冷静地按住下巴,听见他低声地, 如同哄人一样耐心地说:“别动。”
宋临俞呼吸急促一瞬,停住了。
口腔内是他身上唯一稍微有热度的地方, 潮热又黏腻。傅宴容指腹扫过舌尖又很快退开, 等他终于剧烈地咳出一丝残喘时,才松开手。
持续不断的小雨还在下,宋临俞怔怔地掀起眼, 盯着眼前人。
被打湿的长发贴在傅宴容的颈侧,他的脸因为淋雨而变得冰白,唇色也是淡的,看上去竟然有些说不出狼狈。
身上Maison Lévant定制的黑色西装洇开一大摊水渍,傅宴容整个人在宋临俞眼底逐渐模糊成一帧过期的底片,只有灰白的光斑闪动。
宋临俞觉得自己的记忆模糊不清,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梦境,还是他发病后见到的幻想。
……我为什么会在湖水里,我为什么会看见傅宴容这么狼狈这么着急的样子……是我一定做错了什么吧?
宋临俞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令人害怕,只是一味地牵住傅宴容的衣角,十分难过地、无助地、诚恳地和他道歉。
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宋临俞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到可怕,像被锯片磨齿机圆滑又平稳地切割过喉管或者食道一样,疼得发麻发痛,几近失声,甚至血肉模糊。
傅宴容抬手按住了他的唇,忍无可忍地质问宋临俞: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说对不起?”
说哥我好难受,我很疼,我非常需要你,不可以吗?
在我面前流过那么多次眼泪了也没有学会求助吗?为什么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为什么要默不作声地承担那么多事情……?
宋临俞的神情迷茫又慌张,傅宴容没办法和这样的他对视,只能无可奈何地敛下眼睫,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乏:“算了,我问你答,除了答案,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宋临俞马上点头。
但是。他还是很想告诉傅宴容不要淋雨,因为这样会生病,哪怕是小雨也不可以。
如丝的雨帘就这样持续不断地间隔在他们之间,蒸腾起湿润的雾气,宋临俞费力地按住了傅宴容的手腕,想把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却听见他先问:“你为什么会在湖旁边?又为什么会掉下去?是谁动的手?”
“告诉我,宋临俞,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傅宴容轻轻回握住了宋临俞冰凉的手,他被包住的那一小块肌肤因此感受到了近乎炙热的温暖,烫到吓人。
傅宴容近乎平静地注视着他,漆黑的瞳孔像打翻了的深湖,浓稠湿漉又暗沉。
宋临俞毫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担忧和在意,他知道只要自己说出那个名字,傅宴容一定会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可是,谁伤害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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