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她连麦苗长什么样都不认识,更别提生活做饭了。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公主也不知道人间疾苦,李太后把自己一辈子吃过的亏和委屈全都填补到了她的身上,她一直都是天上高飞的凤凰,她一辈子都读不懂母亲汲汲营营的缘由,也不知道那些复杂的政策之后代表着什么,直到这样具体的、清晰的灾难突然降临,她才恍惚间反应过来,她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呜呜呜以前那些人骂她废物,竟然没有骂错啊!
这人对着冰冷的灶台坐了一会儿,红着眼圈抹了一把眼泪。
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又爬起来,鼓起勇气绕过满地的尸首,跑到窗旁边往外看。
窗户外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寒风与飞鸟,这座山都像是被人忘了一般。
母后没有找过来,宋知鸢没有找过来,李观棋没有找过来,她趴在窗户上,不敢出去。
剥去了长公主的外衣,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脑袋还差了点,全大陈皇室的囊都让她一个人给窝完了,反正她不敢出去,最多趴窗台上再哭一会儿。
而就在这时候,她又听见了鹰唳与马蹄声。
长公主当场从窗台上缩下来,连滚带爬回了米缸。
肯定是有人来了,不管是谁,她要先藏起来。
她回到米缸里,刚将头顶上的盖子盖上,就听见门被人踢开。
有人来了。
——
是日,秋风冷寒。
一队刚从洛阳这边赶过来向廖寒商禀报的将领途径山下,在此处歇脚。
高头大马走在沉默的山路中,远处枫叶飒飒,近处阶下生苔,马蹄踏过泥土时,冷风吹起了沈识行身下骏马的鬃毛。
沈识行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轻、英俊、野心勃勃的脸,做西洲人打扮,少梳冠,多编发,他耳后
垂下来两条黑色发辫,眉骨高阔,星眸剑眉,面具一摘,武夫身上独有的侵略气息便扑面而来。
沈识行随意将面具挂在一旁,深吸了一口长安的气息。
山间的泥土带着潮湿的气息,风中又夹杂着树叶的味道,偶尔有一股血腥味儿,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还是别人身上的,毕竟从洛阳一路打来,他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
戴上面具,他是铁血无情的廖家军,见谁都要杀,但当他摘下面具的时候,他难免对四周的一切升起几分好奇。
这是他第一次到长安。
长安繁华,洛阳多金,那高高的檐角楼宇与细密的顺滑丝绸是他一辈子没见过的东西,他喜欢这里。
与此同时,沈识行又生出几分万般皆在手的豪情。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今大陈幼帝无能,太后把持朝政,长公主荒淫无道,这三人于朝堂毫无用处,而他们的养父有勇有谋,才该是这大陈的王者。
而他,也不甘留在满是黄沙的城邦,他要到长安中来,也尝一尝葡萄美酒,美味佳肴。
他要留在这里,随他的养父一起,走上权力的巅峰。
——
沈识行是廖寒商收的第二十四个养子,时年不过十九,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被廖寒商委以重任,在洛阳杀了个七进七出,现在,正在向大别山挺进,去找廖寒商禀报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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