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十五分钟。当然如果十分重视的话,这个时间要提到半个小时及以上。但真是见重要客户,骆培因不觉得谷翘需要自己的提醒。
大概是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好奇。他真注意到谷翘,还是因为她的感谢信,他很纳罕,竟有人会不顾一切地寻找一个把她坑到无法读书的家人,并且相信这个人连累到她并非故意,他从来都不赞同,但同时也对家人这个词有了一点新的理解。他曾经买了戒指,准备把她纳为他的家人。结局当然是验证了他的可笑。因为不甘心把这可笑延长,则是将可笑上升为滑稽。
他从来都不喜欢等待,从今以后也不准备为谁破例。
出于礼貌,这次骆培因留了三秒钟的时间给机会让谷翘先挂断。但谷翘没有挂,于是谷翘在三秒后听到了对方挂断的声音。
谷翘满耳朵都是沙沙的雨声。她回想起骆培因对她说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连指责都没有。如果骆培因是她的客户,谷翘会不顾拒绝,再给对方打过去,请对方再给她一个机会,一二三四五不停地论述不和她合作是多么的可惜。但他不是。她都说不清让他等了多少次。
所以最后这次,虽然她完全不是故意的,他也不准备等了。
他现在的女朋友应该不会让他等吧。
司机还在努力往前狂奔,如果有摄像机,将记录下金钱将引发一个人多么剧烈的热情和智慧,让一辆车在拥挤的道路中如此机敏地见缝插针奔向远方。
“停车!”
“再有六七分钟就到。”
“停车!”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不算数?换哪一辆车都不会比我更快。再说,这时候你还能打哪里的车?”
“一百块,不用找了!停车!你要是不停,这一百块可拿不到了。”
“停就停!有钞票了不得呀!”
谷翘听到“有钞票了不得”突然笑了,她笑得声音越来越大。
司机在心里说:“这个小姑娘,亏得长这么漂亮,脑子疯特了。”
下了车,谷翘还在笑,她现在是个有钞票的人,她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钞票,她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她以前的牺牲也是值得的。雨夜的上海,霓虹灯蒙了一层水雾,周围的一切向她排山倒海地冲过来,她的目光冲向四面八方,这个世界好像醉了,而她还清醒着。她在清醒地笑。
她突然想起了从前。那天德裕出院,晚饭后骆培因送他们回家,第二天骆培因就要坐飞机回旧金山,德裕如临大敌,坚决让谷翘回家,而不是住在酒店里。德裕唯一的体贴是留给他俩一点告别的时间。二十一岁的谷翘觉得在胡同口搂搂抱抱很不好意思。于是他俩只是互相看着,那天有月亮吗?她忘了。只记得投在地上的那一点光亮,在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里,足够她把他看得清楚。当时明明离得也和今天的距离差不多,但那时她感觉他的目光在抚摸她。
冷雨往她脸上拍,谷翘才意识到她忘记了拿伞。
“小姑娘,你忘记拿伞了!”司机心里想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疯特了,一会儿加钱往前跑,一会儿又非要停车,这会儿又在雨里笑。除了股票,他还没见过什么能让人大悲大喜,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
“上来吧,去哪里我送你,打表,不多收你的钞票。”
司机停在小旅馆门口,这么光鲜亮丽的小姑娘,动不动拿出一百的钞票,原来住在这种地方。唉,真是人不可貌相。
谷翘拿出钱夹,准备照计价器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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