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靠着椅背看着她,启声问道:“你有何推论?”
沈缨见姜宴清只问不答,应该是对她缺乏信任。
于是将脑中思索的事又快速捋了一遍,上前认真回道:“泰仪坊发现的那名死者不是盗贼,尸身没有攻击伤,没中毒痕迹。民女推断,他是病死。”
“此人生前沉疴已久,腿部病症极重,不可能独自翻墙偷窃。即便有同伙相助,还搭了梯子,以他的状况,不可能在翻墙落地后,身上衣衫一丝灰尘都没沾到。”
“此人亡于饭后一柱香之内,肚子里有未化尽的药汁、点心、肉糜、果籽等物,可见是有人接济照料,加上他里外衣衫都有清洗缝补的痕迹,也不像是流浪乞讨的人。”
“那间荒宅,或许是他巧合下找到的寄宿之处。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大人请看。”
她将从死者肚子里取出的几片彩纸碎片放到木案上,上面还沾着花生碎粒。
她用一根木棍拨开,解释道:“这种纸是棺材铺、纸扎店专门用来做纸扎的,比寻常纸张更厚更韧,色彩更为浓艳。”
“此人能误食进肚里,应该是食物被这种纸包裹。所以,给他送食之人很有可能与凶肆的某些人有关。”
姜宴清听得认真,待她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推到她跟前。
“这是那条巷子内所有户主在县衙档案中的记录,你母亲保存的那座宅子户主名为董旺,是个哑巴,他在凶肆一间名为瑞祥斋的纸扎店做匠人,是祖传手艺。”
“五年前,他离开铺子,从此没有音信。据那掌柜回忆,董旺是冬至那日向他辞行,走时十分高兴,告诉他要搬到洛阳城。”
沈缨皱眉思索,疑惑道:“冯县令之女不会无原无故地让我母亲保管一个住址,那宅子里定然有蹊跷。”
她凝神想了片刻,再说道,“按照杜鸾检查出的痕迹推测,董旺五六年前住在那儿,但只住了那宅子的半间屋舍,正经主屋则锁着。所以,他或许只是个守宅人,真正的户主另有其人。”
“守宅人……”姜宴清陷入沉思。
第十六章
永昌地处西南边陲,临近外域城邦,守着外域商道,又有水运商路联通南北,海□□通八达,加上连年有学子入仕,地位节节攀升。
每年向上缴纳的赋税比蜀中其他县城多出十几倍,故而他这个县令是六品,只比长安周围的县令低了一阶。
近几年,商户发达,便到长安、洛阳等大城做生意,官员升迁至京中也会举家迁移,所以,有不少人家就把老宅托付给一些可靠之人照看,看宅守院的人便被称为“守宅人”。
这些人多少与主家是有些关联的,只有这样才得以延续信任。
姜宴清若有所思地看着杜鸾重新绘制的八号宅的院落构造图。
杜鸾说桂树底下埋着不止一具尸身,或许就有这个董旺?
沈缨见姜宴清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院落图,斟酌片刻后说道:“或许,您也可以借助芙蓉黑市的力量,寻人这一项,黑市里有很厉害的手段。否则,十日之期,单就寻这些人就花掉大半……”
姜宴清抬眼看过来,沈缨已不止一次提及芙蓉巷,这让他颇为不满,于是警告道:“沈缨,本官做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沈缨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不敢”就低下头。
姜宴清如此抗拒借助黑市力量,可见他是要用这个案子彻底压制芙蓉巷。
只是,她不知道姜宴清还有什么绝招,能有这般自信。
“民女明白了,定不会乱传。”
沈缨郑重承诺自己绝不会泄露消息,见姜宴清没有其他吩咐便起身告辞。
但她并未回家,而是去凶肆走了一遭。
既然已经掺和了鹰卫旧案,她就不会等着姜宴清推一步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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