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既然知州有请,苏衡也没理由拒绝。
庞籍与范仲淹年纪相当,也已年过半百,鬓生华发。他约苏衡见面的地点不是遍值松柏的知州府衙,而是一个小茶摊。
小茶摊坐落在一座城郊的小土丘上,别看它位置偏僻,其实视野极好,风景甚美。人坐茶摊中,悠哉饮茶,白云在天,田垄在野,仰观天上云卷云舒,俯瞰秋田麦浪翻滚,怎一个惬意了得。这位庞知州很会挑选地方。
苏衡从容地向庞籍行礼,不见丝毫忐忑。庞籍细细端详了一番眼前俊秀清雅的少年,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
“苏小友请喝茶。”庞籍语气平和,眼含笑意。
“多谢庞知州。”庞籍并没有开门见山地直接切入正题,而是慢条斯理地请苏衡饮茶,苏衡年方八岁,却比八十岁老叟还要坐得住。庞籍迟迟不进入正题,苏衡也不着急,只安静地陪他饮茶。
“近年来,战事频仍,延州的知州也更换得频繁,说起来,老夫应当是你在延州见过的第三位知州了吧?”庞籍微笑道。
“是。”苏衡颔首。
“你可还记得第一位?”庞籍不急不缓地问道。
“记得,是张大人。”苏衡颇有耐心地陪庞籍兜圈子。
庞籍闻言浅笑点头,端起粗陶茶碗慢慢嘬饮。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惟有深秋的风徐徐拂过,吹来田垄上麦穗的香气与农人丰收的喜悦。
“张诚之有六女,其中的三女嫁给了一个弱冠及第的青年才俊。只可惜,这青年被朝廷授官不久便遭逢生母亡故,他只好辞官,携妻回乡居丧。张诚之卸任延州知州后,曾去看过他的三女儿同这位三女婿。”庞籍突然开始讲起了张存与他女儿女婿的故事,苏衡不明所以,默默听着。
“他那三女儿当时正患病,偏偏乡下清苦贫瘠,去医馆配药都配不全。张诚之却于此时掏出一个包袱。众人一解开,那包袱里头竟满是配好的丸剂膏药。乡下郎中在包袱里翻找,竟找到了能治张三娘之病的药丸。张三娘就此得救。”庞籍看向苏衡,微微一笑,“苏小友,你可知那救命的丸药从何而来?”
苏衡总算明白庞籍这次邀约的由来。原来,是他与师傅赠与张存的那些药在因缘巧合之下救了张三娘一命。也不知庞籍与张存是什么关系,否则怎会得知此事。
“晚辈只是感念张大人的关照,故而赠药聊表心意,不敢居功。”苏衡谦恭道。
“苏小友不必过谦。我家小儿的夫人能捡回一命,多亏小友所赠丸药。”庞籍缓缓道。
所以,张三娘嫁的是庞籍的儿子?苏衡这般想着,庞籍接下来的话却推翻了他的推断。
“我与光儿的生父是多年好友,我视之如亲子。这孩子心实,对他夫人一心一意。若是他夫人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了,对他是极大的打击。小友赠药事小,救命恩大。大恩不言谢,日后小友若遇到困难,只管找老夫,我定会尽力相帮。”庞籍承诺道。
原来是好友之子。苏衡了然。就是不知这个“光儿”姓什么。他对北宋的历史人物了解不多,只知道最有名的那几位。庞籍口中的好友之子,总不能是司马光吧?那也未免太巧了。
此时的苏衡没想到的是,他后来在东京汴梁非常戏剧性地遇到了这位“光儿”。巧之又巧,还真是司马君实。也不知是因为仁宗朝名臣辈出,苏衡随随便便都能遇到青史留名的大人物,还是因为苏衡自带吸引名臣体质。这到后来都成未解之谜了。
庞籍表达完谢意,谈兴渐起,又问起苏衡在庆州的见闻。范仲淹收服众羌与凿井救旱的事迹早就在西北一带流传。庞籍得知苏衡就是这些事件的知情人后,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不少细节。
“希文弟的确是治世能臣”,庞籍比范仲淹大一岁,两人同朝多年,彼此相熟,“‘百姓无内外之徭,得息肩于田亩,天下富贵,鸡鸣犬吠,烟火万里’,这不仅是希文弟的期盼,也是我们这些守边之臣的愿望啊。”
前些日子,范仲淹向朝廷递
了《上攻守二策状》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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