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碟飞来的碎片,在腿上割出一道伤。
习惯性摸着手腕,手腕上空无一物,那条玛瑙串儿也散在了汤池边,皇帝眉宇间又染上一抹烦闷。他用太监留在房中的水将身上擦了个便,头发仍贴在肩上。
顾回舟不再管。
他将蘑菇安置在茶杯中,根上带着些土,茶杯刚好。
眼中被疲惫占满,顾回舟终于轻声一笑,“竟和杯口一样粗细。”将土放进去些,也只能再放下一点点菌杆。
那便委屈仙君了。
用手按再额头上,顾回舟熄了灯泻力一般倒在床上,他任由头发湿漉漉垂在一侧,腿上的伤也懒得上药。
烦闷与倦怠在同一刻翻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啊——”
“啊——”
“陛下!臣——”
“顾回舟,皇上在九泉之下定会后悔有你这样的儿子!唔——”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要!”
……
血腥味血洗皇宫,那日他亲手杀了里通外国贪污受贿的官员不下几十,皇宫自此接连一个月都被血腥覆盖。
新入宫的宫女总能听见老宫女说,新皇登基那年,宫中连雪都用人血染红了。
肃清了朝中几十位大臣。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提过改朝换代之事,也再没有人问新帝是否能拿得出皇帝遗诏。那些妄想接废太子回宫上位,扶植其成为傀儡皇帝之人从此销声匿迹。
顾回舟躺在床上,眉头狠狠皱起,他额头划过冷汗,睡得及不安稳。双手轻轻颤动摩擦过床榻,手背上的青筋也随着调动,彰显主人的不安。
梦中的血海,尸体,尖叫,求饶等两年前的场景如再现一般充满他的脑海,一双血色的鞋一步步靠近。那双动人却没有光彩的眸子猛然抬起,乐无忧站在一群死去的大臣中间,直勾勾盯着他。
“乐无矜?”
顾回舟听见自己在问,“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看看你杀了多少人。”女人明艳精致的眉眼统统变成红色,一双血泪从她眼中往下流,乐无忧的嘴一张开股股鲜血往外喷涌。
顾回舟往后退一步,“怎么不待在后宫?还是你想回草原。朕派人——”
乐无矜瞪圆了眼睛,她用手掐在自己脖子上用力捏紧,破碎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伴随着血块滚落在精美的太后华服上,原本明黄色的锦袍被鲜血染成绯色。
她脚下穿着的绣花鞋早就被鲜血浸湿,踩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血脚印。
“我不是被你杀死了么?皇帝。”
“我!”顾回舟猛颤,顺着女人的视线低头,他能听见脖子发出的铁锈声响。
右手上正握着长剑,鲜红的血液抵在他脚面,“铛——”
遥如意气鼓鼓化形,他要是脾气再大点干脆就不帮皇帝疗伤,橙盖蘑菇都是他这个大小,而且哪有蘑菇被安置在茶杯里的。
表情算不上友善,遥如意端起桌上的碟子直冲皇帝龙床。
味道一样,看上去是御膳房一并做出来的,遥如意依旧坐在皇帝胸口,他晃悠着腿好不自在。腿上那处伤口不大,他一边吸收流出来的鲜血一边帮着愈合伤口。
为了惩罚皇帝嘲笑他睡不进杯子,遥如意放慢了速度。伤口依旧肉眼可见愈合,但并未如往常那般快速。
一口一个点心舒爽得遥如意没空想别的,他在脑海里给自己安排。皇帝睡得不安稳,连头发都没擦干。
等他把这碟子点心吃完,先帮皇帝把头发擦干,再缓解皇帝的思绪。
用最后一块点心沾满盘底的一层糖霜,遥如意满意咽下最后一口。转头盯着伤口愈合成一条缝隙,疤痕也逐渐消失。遥如意收了那处的法力。
他后知后觉得想,今日皇帝好像没给腿上上药!
那他岂不是!
心脏怦怦跳,遥如意盘算着一会就把皇帝床便的药瓶拿出来放在床边,反正他今日睡得不安稳,说不定以为自己上过药了。
稍稍放下心,遥如意说干就干。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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