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长们越来越觉今天的梁英坚实在反常,他明知道那些岗位不能离人的,却还是这样强求,几人心中都开始忐忑起来。
梁英坚看了他们好一会儿,见在自己的盯视之下,几人仍然不肯妥帖,忽然就有了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预感。
他很快把这种预感甩开,深吸一口气,找出一个大喇叭,慷慨激昂地喊道:“同志们,工友们,我今天□□部处谈话了,他们想把我调离车间,调到装卸处抗包去!”
这话一说,如他所愿,看见了工人们惊愕的眼神。
他狠狠拍着自己的胸脯,继续说:“我,梁英坚,是基建时期的元老,也是刘利民老司书记亲自任命的尿素合成车间主任,为海州厂的建造出过力,这些年,为了海州厂流过血,流过汗,兢兢业业,费心费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现在的厂领导是怎么对我的?觉得我碍眼了,觉得我是老书记,是沙厂长的人,就要把我像烂抹布一样扔掉!”
梁英坚边说,边注意着下面工人的表情,见很多人目光中的惊愕渐渐褪去,变成惊慌,怀念,很明显是想到了以前大家一起吃苦的时光。
梁英坚心中略安。因着一直在扯着嗓子喊,这会儿声音干涩微哑,听起来,竟然有种英雄迟暮的苍凉之感。
“在场的各位,有些人是海州县化肥厂的职工,有些是从基建时期就跟着我一起走过来的,知道咱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把海州厂发展成这样。如果海州厂发展好了,全国知名了,姓沈的,姓秦的过来摘桃子了,想把我们这些老人踢走,想要安排他们的心腹上位,你们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咱们能忍下去吗?”
他环顾四周,继续说:“欺负我,就是欺负你们,等把我踢走了,来了新的车间主任,你们一个个,也会像我这样,被当成抹布扔掉!我是车间主任,都被安排去扛大包,你们呢?到时候,没了工作,被撵出海州厂,一大家子怎么生活?”
很多职工被着密集的信息轰炸得脑子发懵,先是听说如天一般的大领导忽然要被调离,再又听说自己可能也会被开除,一下子就慌神起来,慌忙地寻找着同伴,想听听他人的意见。
立时,乱成一锅粥。
几个一直站在一块的小组长也从梁英坚被调走的震惊之中缓过来,窃窃私语。
“主任这是要做什么?”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来,心中都有猜测,但不敢肯定。
有名年轻些的小组长抿了抿嘴唇,说出了几人心中所想,“我看像是要煽动职工。只是不知道是要煽动工人们去找厂领导抗议,还是要煽动大家罢工。”
几名小组长都抽了口冷气,不管是哪种,都是大事件!
那名年轻组长又说:“你们什么意见,是要跟着梁主任干还是怎么的?”
其他几名组长都没有开口,他们心里头慌乱极了。
年轻组长又说:“我不会跟着梁主任干的,他很快就不是车间主任了,管不到我的。如果你们跟他一起,跟厂里对着干,我觉得以现在厂领导的做派,宁可把整个车间的人都开除,也不会妥协的。大把人排队想进入海州厂,今天把你们开除,明天就有新工人进厂。你们可别干糊涂事,得分得清哪头炕凉,哪头炕热!”
其他几人很快反应过来。要说他们对梁主任有什么忠心,有什么感情那是没有的,只是从他们进厂,他就是车间主任,就是头顶上的那片天,已经习惯了听他的话,对他臣服。
他为人霸道,说一不二,大家平时都得捧着让着才行,对他的所有尊重都是车间主任这个身份赋予他的,既然他很快就不是车间主任了,那还有什么可以辖制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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