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便听姚家的两母女说过,年初的时候,姚阿武确实是说过要上京去告御状。没曾想,他竟然是与沈傅同行。
可是不对!
这一切统统都不对!
沈朝颜了解她爹,他不是做事鲁莽不懂筹谋之人。他若是真的查到了什么,完全不必急着赶回沣京,这样太反常,也太容易引人注意。
除非……
除非他明知自己已经暴露,匆忙回京也只是以己为饵的调虎离山。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死,那么他手里的证据,不可能躲得过凶手沿途的围堵,那么他要公之于众的事,就可能永远难见天日。
惊愕、欣喜、怅然……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翻覆,山呼海啸地席卷,让沈朝颜有一瞬的昏蒙。
良久,她怔怔地回头望向霍起,嗫嚅道:“回棠村,姚家……你同我去。”
第99章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悌于长,悌于长……”
梅香浮动的书室内,树影斑驳,沈朝颜看见四岁的沈瑄背手立于父亲的书案前,摇头晃脑、支支吾吾地背诵着昨日师傅教授的内容。
沈傅伏在公文堆积的案前,饶是在检查他俩功课的时候,他执笔的手亦不曾停歇。
“悌于长……”沈瑄急得小脸通红,双手紧抓着袍衫两侧,拽出两道深深的褶痕。他泪眼婆娑地转头看向沈朝颜,满脸的祈求。
沈朝颜抬眼瞥他,目光又落回手里的诗集,淡声接了句,“悌于长,宜先知。就是说尊敬和有爱兄长,是从小就该明白的道理。当然这里的兄长也包括你阿姊,记住了么?”
“嗯嗯,”小豆丁似的沈瑄连连点头,偷偷抬头觑了觑面前的阿爹。
沈傅没说什么,只无奈地笑着抚了抚沈瑄的头,温声道:“昨日听先生说,你的功课完成草率,之前教过的几篇小文背诵也不过,可是近日贪玩太过,忘了温书?”
沈瑄垂着头,半晌才嗫嚅着道了句,“也没有玩……就是近日天冷,瑄儿……瑄儿老是犯困。”
沈傅闻言叹气,正要再说什么,沈朝颜却抱着手里的诗集过来了。
“阿爹,”她人小小的一个,捧着的那本诗集快有她半人高,又厚又重。
沈朝颜跌跌撞撞地行来,废了好大的力才将诗集推到沈傅面前。她双手扒拉着书案,把圆圆的下巴搁在上面,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到,“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未出口的训诫被打断,沈傅垂目,看见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所指之处,心里不禁一阵酸涩。
“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起身将沈朝颜和沈瑄揽入怀中,温声道:“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你们记住了,昔日之得,不足以为衿;后日之成,亦不容以自限。若身居庙堂,更当时时体恤苍生之难,民为贵,君为轻。”
言讫,他轻轻地摸了摸姐弟两的头,温声问:“记住了吗?”
“哦。”沈朝颜似懂非懂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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