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快,似乎还与谢景熙有关。
可沈朝颜一向伶牙俐齿,霍起从来不敢主动招惹。故如今也只好悻悻作罢,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不也是看这次王翟的案子他出手相帮,想谢他一句么……”
“谢他?”沈朝颜蹙眉瞪过来,“那我比他先救你,你怎么不谢我啊?!”
“……”霍起无语,心道这心情不好的女人确实惹不起,于是赶紧给她再斟了杯酒,笑嘻嘻地道:“你不是咱自己人么?自己人还说谢,那多见外。”
“喀!”
杯盏碰到桌案发出突兀的一响。
霍起也不知又是哪句话说错了,抬头却见沈朝颜愤而移开目光。
“喝!”
言讫,她秀手一扬,将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另一边,谢景熙待到宫门下钥才从紫宸殿出来。
明月初升,沣京城的暮鼓敲过,各间坊门已关。
这个时辰回崇仁坊,需要官署签发的文牒,谢景熙不想折腾,于是让车夫驱车回了大理寺。
虽然被罚休朝一月,谢景熙要做的公务却一点没少,不过在家养了几日杖责的伤,再回大理寺的时候,案头的公文已经堆积如山。
好在他做事向来迅速,不过一个多时辰,手上的公务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桌案上的烛火微跳,谢景熙抬头看了眼架上的刻漏——亥时六刻,已经是二更的时候。
思忖间,他搁下手中的笔,唤了裴真。
裴真扶剑而入,拱手问到,“大人有何吩咐?”
谢景熙神色疲惫,握拳在眉心抵了抵,问他到,“沈府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啊……”裴真赧然,但也只能如实回了句,“没有。”
没有?
寻常的两个字,听在谢景熙耳中,却像两块冰坨子,掷地有声,砸得他睡意全无。
谢景熙脸色沉沉地看了看无声流逝的刻漏,一点一滴,夜色更深。
再有一刻钟就是子时了。
所以沈朝颜这是,铁了心要和霍起孤男寡女、彻夜纵酒了?
谢景熙越想越觉恼火,胸口就像是堵了团柴薪,火烧火燎,让他如坐针毡。他起身跺了几步,似是终于咽不下那口气,沉声对裴真吩咐,“去平康坊。”
从谢景熙入大理寺为大理寺丞开始,裴真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迄今四年有余。
之前每一次听谢景熙说去哪里,都是一群人,牵黄擎苍,浩浩荡荡地前往。而像如今这样穿着夜行衣,趴在屋顶上偷窥……
当真还是头一次。
夜深露重,月亮躲在疏疏的云层里,清浅地落下一道模糊的影儿。
对面煌煌的轩窗里,两个酩酊大醉的人放酒纵歌,喝到兴起之时还勾肩搭背,发誓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等到两人终于折腾够了,便随意往榻上一倒。霍起在下,沈朝颜在上,背压着他的胸腹,四仰八叉地睡死了。
裴真一面暗道还好,这个姿势应该不至过于暧昧;一面又不忘小心觑着谢景熙的脸色,发现他实则也没有从中得到多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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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真。”耳边传来谢景熙的声音,他脸色沉郁地吩咐,“让酒坊把这两人各自送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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