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挣扎,在说着是他母亲骗了自己,那一字一字似乎都在悲怮痛哭。
少年眼眶渐渐红了。
他盯着宋铭越良久,不曾在那清贵的公子脸上找出一丝算计,有的只是对自己的不耻与鄙夷。
他忽然就不敢再看,把头低了下去,眼前闪过笑容明媚的小娘子,她醉态可掬,眼眸亮得如同他常常在入夜后的边陲天空望见的星斗。
其实从那一刻起,那个小娘子就叫他魂牵梦萦,在后来她说只是喝醉失态,他的种种表现其实是不忿。
凭什么她可以酒醒就对自己板着脸,所以母亲说要替他求娶的时候,他有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欣喜。
可如今,他似乎犯了极为严重的错误。
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感情有着无比的热烈,也有着过于年轻的冲动,导致伤人伤己。
他不该贸然行事,更是当街叫她难堪。
丁三郎额头磕在冰冷的石砖上,被踹一脚的肚子疼得他冷汗淋漓,更难受的却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那颗彷徨无助的心。冷汗落到眼里,腌得他双眼一片通红,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几声咽呜。
宋铭越冷眼看着他自作自受。
如此狂妄冲动的性格,有早一日丁家真要让他单独守边陲,指不定哪日就得国破家亡。
“来人……”但他没有兴致去替丁父教子,人在他跟前久了还是碍眼,扬声便要喊人把他给丢出去。
就在锦麟卫进屋的时候,丁三郎忽然抬起了头,几乎是哀求地说:“让我再见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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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见我,您就让他来了?”
绣坊内,小姑娘对又出现在眼前的丁三郎诧异不已,杏眸不满地瞥了一眼年轻公子。
她不想见。
宋铭越嘴角啜着笑道:“他冒犯你,你且听听他说什么,听得高兴了,便不理会他了。听得不高兴,我再替你出气。”
“谁要你替我出气了。”小姑娘嘟了嘟嘴,“你就是想方设法,叫我欠下你的人情,还也还不清。”
丁三郎就听到年轻公子低低笑了一声,面上神色越发晦涩,嘴里更是苦得吃了黄连一样。
他原也以为宋铭越不会答应,却不曾想对方只是略思索片刻,便说了一句好,叫人给他松了绑。
他在震惊中问了一句为何,为何会答应他的要求。
马车内的种种都在表明宋铭越心仪江含音,既然喜欢她,为何会再答应他的要求,让一个情敌再见自己的心上人。
宋铭越给他的回答是:“我喜欢她,却也懂得尊重她,而不是像你母亲一样,把她视为能替丁家带来好处的物件。她不属于谁,哪怕嫁人了,她亦是自由身。我带你过去,只看她愿不愿见你。”
丁三郎当时不是很懂那句自由身。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一开始就是家族的附庸品。出嫁了,就像是移植盆栽,从这个盆,落到了那个盆里,然后重新扎根发芽,一世都不得脱离了。
此时此刻,他在小姑娘不满的嗔声中终于明白,她为何看不上自己,为何上回会狠狠跺了自己一脚。
丁三郎双眼酸涩,自觉形秽,他把头垂得更低了。
江含音拿宋铭越没办法,但他说的一句话确实说到了她心坎里去。
她倒要再听听,丁三郎还有什么要说的,再有便是当初她醉酒失态的事,今日须得掰扯明白。
“你随我来。”她偷偷看了宋铭越一眼,转身走向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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