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语。
大长公主还要再问, 被齐国公制止,带到角落, “少思是你的骨肉,又何尝不是她的夫君?他们夫妻感情如何,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大长公主又是一阵剜心之痛。
是啊,少思对清蕴的喜爱她看在眼底,也为他终于能有羁绊而高兴。当初高僧分明说, 这桩亲事能够让少思……
想了许久, 最后她哑声道:“让张颖去问,其他人都不许在场。”
她既不会去恳求儿子为自己而活,也不会让人影响他本该做的决定。
张颖进房时, 齐国公、大长公主、清蕴全都待在帘子后,不露身影、不出声响。
里屋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除去书架和床榻,其他的都改成了方便李秉真起居的布置。榻边新摆了张木桌, 他随手一抬, 平时所需之物都能拿到。
但他倚着隐囊, 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看,直到张颖弄出动静, 才淡淡扫去。
张颖的性情决定了他不擅迂回,勉强说了两句,就被李秉真看出来意,“张叔,有话直说吧,和我有关?”
张颖顿了下,把那番话重复了遍。他和李秉真相处这些年,不忍心说得太直接,只道他今后会生活不便。
李秉真:“会直接成为废人,是吗?”
张颖沉默。
李秉真也沉默,他看向了那厚重的帘子,大致猜得出至亲们会有怎样的希望和祈求。
但脑海中随之浮现的场景更多。
他记得降生后几个月到如今的所有事。
在襁褓时,本就是无法自理的婴孩,可以任由长辈、乳母照顾。孩童时,也可以毫无负担地被母亲抱在怀中。随着年纪渐长,他在那些同情和怜惜的目光中,渐渐明白了自己是怎样一个累赘。
到现在,他还要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失去最后的尊严吗?
“张叔。”李秉真道,“三个月,比我预想的已经多很多了。”
帘外,大长公主别过头,已是泪流满面。
屋外,离门仅有一步之遥的李审言也听到了这声回答,驻足半晌,隐约听到了女子隐忍的泣声。
他没再停留,回到回光堂,在阿宽不解的眼神中跃上房顶,平躺在上面,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清朗的天幕出神。
李审言知道,李秉真在配合张颖冒险祛毒,也知道这位兄长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因为陛下的丹药而使身体突然衰败。
平心而论,换做是他,被人害得功亏一篑,不管这人有心无意,不管这人身份为何,拼着一死,他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李秉真就可以忍下来,经历过大起大落,仍能平静地接受现实。
这就是他和李秉真的不同。
陛下呢?他甚至不知一时的无心之举,会害李秉真病重。即便知道了,恐怕也只会毫不在意地一笑。
在建帝身边侍奉大半年,李审言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位君王如今的荒唐、肆意和残忍。因喜爱野兽与人厮杀,隔三岔五就要挑选卫所中武力突出,家世又不明显的小兵进宫给他“表演”。侥幸活了下来,便能得赏,不幸身亡,就随意打发二十两银子。
因喜爱与臣子的妻子厮混,便让锦衣卫大肆收集臣子妻妾的消息,遇见地位一般又足够心动的人,便示意万云对臣子威逼利诱,以助他“双修”的名义,将人暗中带进宫。玩弄够了,再赏个官位或者金银珠宝打发。
如今他还在炼丹,被他请进宫的那群高人以炼丹用药的名义,在民间肆意搜刮名贵药材、药方。一个月前,李审言听到他们的私下密谈,有户富商家中收藏了一棵两百年老参,本是留作传家宝,也为家中老人的不时之需而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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