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良久,甚以为怀。如今你名扬天下,一者观星科榜首,二者秘宗杀人犯,不知该为你喜还是为你忧。祸兮福所依,极乐坊赏识你星阵大才,渡你入黑街,你平安无虞,我甚慰之。我已按你所言纵火烧毁高氏库房,尽焚家谱抄本。边都风波未平,高氏日日击登闻鼓,鸣冤于道。我置我亵衣于高家府宅,意欲诬高氏兄弟窃我衣物,为你当街杀人开脱。奈何大掌宗铁石心肠,不肯赦你罪过。此事难以转圜,且待日久天长,我徐徐图之。江雪芽 字。”
“你来信所言之事,我已知悉。你怒发冲冠,蒙蔽其中,依我观之,此事甚为蹊跷,当从长计议。桑氏阖族战死不苦关,族谱流散,无人得其原本。你言高家兄弟自桑氏祖坟觅得家谱原本,得知桑持玉并非桑家子。你可知我密使家仆夜访桑氏祖陵,土坚砖厚,绝无盗掘之象。高氏兄弟所言为虚,其中必有隐情。高氏何以得来桑氏族谱原本?缘何高家密谋暗害桑持玉,恰恰为你所闻?你年少冲动,入他人彀中,前程尽毁,憾矣。黑街凶恶艰险之地,不可重蹈覆辙,当谨之慎之,切记切记。江雪芽 字。”
“我已审讯燕瑾瑜,他并非幕后主使,此案同他无关。追查多月,线索尽断。幕后之人手眼通天,凡我所过之处,必有其耳目先我一步布署妥当。你身处黑街,我力所不逮,行事万万当心。江雪芽 字。”
桑持玉翻着这些信件,十五年前那场血案重现于眼前。一切来龙去脉在江雪芽的字里行间铺展于他的眼底,他触摸着这些字迹,年份久了,有些字的墨水微微洇散。他一封封地读,终于明白他在苏如晦心里读到的遗憾和悲伤来自于何处。
原来是这样,苏如晦为他而杀人,为他而流浪。
桑持玉闭上眼,心里有无尽的酸楚。
那个家伙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他既不脆弱,也不胆怯,他何须成为蒙在鼓里的保护对象?什么桑氏子,什么秘宗武官,苏如晦根本不明白,这些身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的人生像孤舟行于海上,那些来来去去的人若水中飘影,分明近在咫尺却又虚无缥缈。他时常感到不真实,感到无可抑制的虚幻和孤独。他置身于这偌大的世界,却常感觉他不在这里。
他不在乎高门贵胄的身份,也不在乎至高无上的权柄。他听从大掌宗的命令,只是因为在这茫茫大海中,他漫无目的,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有意义的事情去完成。他何须苏如晦为了一个“桑氏子”的身份放弃前途,放弃亲友,奔入滂沱大雨,至死方归?
廊外响起脚步声,桑持玉没有离开,任由那脚步声逼近,停在榧木门口。
“苏如晦让你来的?”韩野问。
桑持玉回头看他,他抱臂倚在阴影里,裸着半身,腰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大约之前失血太多,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深邃的轮廓因为黑暗而有种莫名的阴郁。
“陆瞎子回来拉着我说什么未婚妻、相好,我就知道苏如晦肯定会让你来这里。”韩野倚着门看他,“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桑持玉望着他沉默,半晌后才回答:“十岁。”
“真早,怪不得。”韩野走进来,“上回我去顺康坊找苏如晦,他莫名其妙说当初出卖黑街密道的人或许是他自己。我一开始不信,可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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