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凌晨三点。
他毫无睡意,从衣服里摸出他随身携带的一串旧铜铃。
这串铜铃过去曾系于碣陵的刀柄尾端,会随着他的每一次挥刀,发出阵阵铃音。
清澈动听,不似夺命。
在他战败前,在将碣陵刀丢弃于血海尸山的那一刻,这串铜铃便被他从刀上摘下,带在身边,直至一同葬入群山之下的寒潭深处。
时至今日,这串铜铃成为幻境的载体,其中,存放着他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程危泠轻轻摇动铜铃,这串早就不会再响的铜铃微微一振,眼前陈旧的旅店房间缓缓散去,一片汪洋般的烟雾浸没了他。
槐树的落叶缓缓飘落在窗隙。
时节已过,槐花尽数枯萎。
窗前的矮榻上安然沉睡着一个人,月光斜斜地照射,笼罩在他身上仿佛带有一层即将散去的雾气。
程危泠无声地走过去,在榻边坐下。
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层叠的锁链依旧禁锢着伏钟。
他哪里也没去,哪里也去不了。
带着满足的笑意,于又一个彻夜不眠的夜晚里,程危泠长久注视着安眠在身侧的人。
第43章
天色将亮未亮之际,是最难熬的时刻。
久久未愈的伤口焦灼着,想要从这具几近枯竭的身躯中榨出最后残余的灵力以供愈合,这种竭尽全力的自救完全赶不上每日夜里伤处一遍又一遍的开裂,反反复复的撕扯感在持续月余之后,已让伏钟深陷于彻底的麻木中。
手畔的热度让他从睡眠中醒转,微微一动,才发现手腕被人紧紧握牢,挣动不得。
会这样强势又充满不安地抓住他的仅有一人。
伏钟默不作声地将身体侧向外沿一些,伸出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想要碰一碰靠坐在榻边睡去的程危泠。
程危泠比他想象中睡得更沉,当伏钟的手指落在他头上的时候,也没有醒来。
指间触及到头发比之前长了一点点,滑过指腹的时候不再那么硬而刺。
头发的主人比想象中还要难搞定。伏钟在心底暗叹一声。
虽然早对程危泠的倔强和别扭程度有所预计,但也没想到自己一句告白说出口后,能让对方直接落荒而逃,一连逃避了这么久都不肯露面。
明明这样逃避,却又死死抓着他不肯放手。
伏钟想要收回手,掌下变得明显的颤抖令他停下了动作。
程危泠好像做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噩梦,拼命地抓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指尖都深深陷进了瘦削的腕间。
此时伏钟倒是庆幸被抓着的是没受伤的右手,若是抓住左手,恐怕伤痕累累的左腕能被生生掐废。
伏钟没有叫醒程危泠,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他自行从噩梦中挣脱,期间长久地等待让他再次肯定,程危泠一定是梦见了令其极为害怕的事。
等到程危泠握着他的手腕,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的时候,伏钟终于等到程危泠醒来。
因为看不见,伏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腕早被掐出数道深紫的淤痕,他不觉得有多痛,任由程危泠抓着,一直到对方恢复完全清醒的后才放缓力道。
“你梦到了什么?”
伏钟的手没有收回来,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