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都刨断了,刨不开棺材板,就转而去挠自己的脖子,在越来越强的窒息感中,好像挖开了喉管就能喘上一口气似的。
全是血,全都是血。
……
死后的事,他记得不大清楚。
鬼差依稀是来过,但因为他被提前封入棺中,死的时辰和命簿上差了些许,他们懒得费心去查,就丢下他不管了。
然后他稀里糊涂地,又转回了傅家。
进家门时,只见三个孩子哭天喊地,他心痛地想去抱抱他们,手却从他们身体里穿了过去。
他听见傅馨在问:“何故连灵都不停,便急着埋了下去?”
傅父答:“知道你待许氏厚道,但也得替孩子考虑不是?孩子还小,见了死人模样该多害怕,不如让他们最后一眼瞧见的,还是活着的爹,还能留个念想。”
傅母站在一边,一句也不言语。
他站在孩子们的哭声中,被冷风贯穿胸膛,第一次觉得,这十年嫁做人夫,像一场春秋大梦。
后来,他也忘记了,好像是遇见什么人,问他想不想报仇。他万念俱灰,只知道喃喃说好恨,他好恨。
因为这是他的记忆,他自己记不清楚,黎江雪与云别尘也无法看清。
只知道,他又在人间孤零零地游荡了个把月,成了一个没人收留的孤魂野鬼。他听闻,傅家的夫郎没福气,难产,带着腹中的女儿一起去了,留下三个儿子,丢给公婆拉扯。左邻右舍,人人都说,傅家老两口子太不容易。
看吧,一个洗衣做饭,足不出户的男子,连死因也只能任人编排。
直到有一天,他路过城南的梨花巷子,听见一户人家里隐约传出哭声,他好奇地走进去看,原来是这家的独子死了,正青春少艾,面目长得也挺好。
于是,他心一动,便钻了进去,从此,改头换面叫做柳念。
那一年海藏节,他知道傅馨的习惯,每逢此时会去神庙拜拜,于是撒娇央了柳母柳父,说要为自己死而复生的好运气,前去谢谢神仙保佑。
回家后,他一改平日乖巧安静,坚定道:“娘,爹,儿子在神庙里遇见一个女子,好生令人仰慕,我非她不嫁。”
……
回忆淡去,眼前又是许盼的脸,只是双眼殷红泣血,脸上印记斑驳丛生。
“你们说,”他笑着,“我要是直接杀了他们,会不会对他们太仁慈?”
黎江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想要女儿,我就给他们女儿。我的上一个孩子长到七个月,没能留住,他们不高兴,这一次我就送他们一个怀了十八个月,还生不下来的。是不是特别有趣?”
他笑得灿烂极了,“你们瞧见了吗,他们疑神疑鬼,背地里偷偷揣测我,却不敢当面说我半句,全都把我的肚子当金子供起来的样子,真的让人好解气。”
云别尘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他,“那你的下一步打算呢?你总不会怀着孩子到老?”
“谁要和这家人纠缠到老,别恶心我了。”许盼一撇嘴,“教我的那人说了,我肚子里是个四手四脚的怪婴,等我玩够了,就生下来,丢到那群畜生的脸上。要是他们被吓死了呢,算他们运气好,要是没有,我就在院子里挖了坑,把他们全都扔进去,一点一点地盖土,让他们也尝一尝,被活埋是什么滋味。”
他嘻嘻一笑,“区别就是,他们连棺材都不配有。”
黎江雪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令听者感到极大的痛苦,但并不是因为他报复的手段,并不是。
身边的人沉沉叹了一口气,“那教你的人和你说了吗,怨灵杀戮活人,为天道不容,你复仇后,会被抓去阴间下十八层地狱,不到天崩地裂,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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