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他站在这里,宛如一颗挺拔而落寞的树,经过的路人总向这位臂间搭着西装外套的青年Alpha投来目光。
终于,代驾到了,将那辆沾了雪水的黑色轿车从停车位里开了出来,为这位黑发微湿的客人拉开了车门。
“将军府井,爱宠医院。”
下车步入医院,圣诞结束不过几天,装饰还未撤走,又紧接着元旦,倒也布置得张灯结彩,只是迎上来的,照顾威风长达一年之久的医师眼含泪光,领着他去看那只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老狗狗。
威风看上去和昨天也没什么两样,像是睡着了,毛发已经枯槁,失去光泽,但仍被打理得顺滑,身体蜷起,爪间放了它圣诞节时自选叼出的娃娃,是一个Q版驯鹿,还有一只它最爱的,主人亲手缝制,如今已经变得破旧,隐约开线的小沙包。
“威风走得不痛苦,我们原本以为,它只是睡着了……”
闻言,青年Alpha回过身来,点头,“嗯,它只是睡着了。”
这位秦先生应该就住在附近,是爱宠医院的常客,相貌英俊不说,除了偶尔流露出的气势会让人有些拘谨,还算是很好相处的。
况且,眼前的Alpha浑身散发着一股沉静的哀伤,医师也就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安慰道:“是寿终正寝。威风有幸遇到秦先生这样的主人,生前被照顾得很好,它也是很好的狗狗,去了汪星,一定会幸福的。”
会幸福吗?
还是,什么也没有了。
青年Alpha弯下背,伸手抚摸狗狗僵硬冰凉的脊背,再摸了摸它的头,眼前浮现了它小时候的样子。
威风是被秦见山装在后备箱里带回来的,这狗子晕车,碰到地面像是喝醉了似的,四个小爪子一顿打架,呜呜地扎进花圃呕了好几次,吐出来一泡可怜的不明糊糊,然后就精神起来,昂首挺胸地四处溜达。
起初它并不待见小主人,只会跟着秦见山转悠,经常被老人不慎踩到爪子,瑞安巷的各户人家总能听到它吃痛的叫唤声,奶声奶气的。
秦见山离家后,才不得已向小主人屈从,被驯得服服帖帖。
再大些,叫声就浑厚了,胎毛褪去,像只小狼似的,于是得名威风,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并且无师自通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恍惚间,它把逃走的林一航扑倒在地,而自己在一旁看戏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那时威风将满四岁,不像其他的大狗那般成熟稳重,却也分得清好坏。
它很喜欢林一航。
他竟然又想起了林一航。想起从阁楼的窗户看出去,院子里林一航和威风脸贴着脸的样子,想起林一航牵着威风匆匆赶到医院的样子,想起林一航揽着威风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样子,想起林一航给威风洗澡,弄得浑身湿透的样子。
青年Alpha用力闭了闭眼,将那个少年的模样从脑海中驱散,并且不解地自问道:秦铮,你究竟是有什么难以忘怀的呢?
为什么只是三个月,却要用八年去忘记,还忘不掉?还每每想起,心里都一阵钝痛,思念到喘不过气?
是还喜欢吗?还是再没遇见过一个会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
为什么找不到解法。
……
彻夜未眠,终于在清晨拿到了那小小的一匣灰烬,秦铮沉默着站在鹅毛大雪里,将威风安葬在了墓地里,长久凝望着碑上篆刻的威风二字和生卒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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