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中夹着最后一线日光。
下一瞬间,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苏州河暗金翻涌,晾在路边的衣服迎风飘扬,汽车公交堵成一条长龙。
明明下班了,天却还亮着。
巨大而莫名的情感从内心深处迸发而出,谢可颂紧了紧拳头,指尖扣进掌心,他感受到了疼痛,还有一种生活的真实。
他站在原地,仰着脖子,眼睁睁地看黑夜一刻一刻压近,像一只巨大的手把他兜头蒙住。然后白天的气味消失了,他回过头,yth办公楼灯火通明。
整整十层。
那里又有什么呢。
几乎不曾思考,谢可颂像一只趋光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反身回到办公大楼。
他进电梯,不知目的地在何处,一层层找,在几百人中搜寻熟悉的影子。最终,47层,耳朵代替眼睛,谢可颂追着一首他曾经单曲循环过许久的歌,进入舞厅。
摇摆的布鲁斯音乐,头顶灯球射出奇妙而绚烂的色彩。
许多人拥进舞池,跳那种简单刻板的儿童转圈圈交谊舞,跳今夜无限漫长,跳自己终于属于自己,跳白天不再到来。
展游也在其中。他穿着一件白T恤蹦恰恰,没有舞伴,乐在其中。
酒保坐在沙发上跟一个女人聊天,花衬衫坐在乐团里演奏萨克斯。
谢可颂从他们身前走过,钻进人堆,攥住展游的胳膊,问他:“一起跳吗?”
展游没听清:“什么?”
谢可颂捏住展游的衣领,踮脚,在他耳边喊:“一起跳吗!”
展游笑了笑,说:“你要穿着西装背着电脑跳吗?”
趁谢可颂愣神的功夫,展游把他翻个面,卸下他的背包,又将他翻回来,脱掉他的西装。谢可颂任其摆布,松开扣子,解开领带,交给展游不知塞进自己的还是他的裤袋里。
谢可颂跳得像块木头,展游不在意,仿佛学校文艺篝火晚会上的家长,牵着小朋友的手教他一起前进、后退、旋转。一圈又一圈,像生日蛋糕边缘的那圈蜡烛,滚烫地软化,扭曲,顶端的火苗越烧越旺。
展游问谢可颂要不要托举,谢可颂说好,展游就把他举了起来,让他离灯球很近。白灼灼的,有一点烫,谢可颂仿佛看见了太阳,心脏一截一截地往上蹿。
扑通。扑通。扑通。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谢可颂在展游的眼皮底下,跟他一起在公司的刷卡机上打了卡。
第6章 他是面包,而他真的狗
八月份,办公大楼温度低到草菅人命。
被汗水打湿的衬衫贴在背后,阴冷,谢可颂从踏进大楼第一步起就已经筋疲力尽。
他乘电梯直直向上,路遇无数同事,全都面目不清。
人流中找不到一个确切的人,也没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忽然,一个揣着打印件的客户经理跑过来,与谢可颂擦身而过。
他停住脚步,似乎觉得对方以前跟他有过业务往来,又好像没有。
大概在昨晚舞池里见过吧。谢可颂想。
狂欢逝去后只余下一缕飘忽不定的记忆。谢可颂好像见过昨夜舞池里的每个人,可细细辨认,又跟平日里熟悉的模样不同,就连谢可颂自己也变得陌生起来。
最后,谢可颂穿上外套准备回家,走到公司门口,意识到什么,转过身。
展游依旧站在原地,影子被灯光拉得成长长一道,像被困在古堡里的骑士幽灵。
谢可颂没想好该如何告别,展游先开口:“你今天可以晚点来上班。”
谢可颂先摇了摇头,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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