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岳磊看着司渊渟那又变得如同面具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忽然又扬手再给了司渊渟一巴掌,道:“连一个小小的案子都摆不平,还说什么赴汤蹈火?方本和既然没用了,就杀了,但皇甫良祯,这人怎么还会活着?居然还敢露脸,皇甫氏当年在群臣面前顶撞父皇,惹得父皇大怒下令处斩,这皇甫良祯是如何逃脱的,朕要你查清楚!”
司渊渟知道楚岳磊早晚会想起皇甫良祯是何人,故而也不见慌乱,道:“陛下,当年皇甫将军落狱被斩时,皇甫良祯并不在京中,远在江湖修行,多年来刑部、锦衣卫与东厂都在追查他的行踪,此番他主动露面,臣已将他关押起来。只是他当众状告工部尚书,证据确凿,即便臣想以其罪臣之子的身份为由称其所递交的证据来源不法,也恐难服众。”
“百姓们不过就是想看到一个交待,查得差不多了,挑几个人杀了公示,有了结果有人死了,那些贱民自然不会再闹。礼部和工部这么查下去,丢的不是朝廷的脸,而是朕的脸面!再让朕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你这东厂提督也别做了!跟朕滚回宫里来伺候朕!”楚岳磊不耐而暴躁地用力想要将司渊渟踢倒在地,然而不管他脚上如何用力,司渊渟始终都直挺挺地跪着,纹丝不动。
楚岳磊收回脚,眼里蓦地就腾起了狠意,司渊渟总是这样,不过是个太监,那脊梁骨却怎么都折不断,不论他如何踢打,就连侍寝的时候,也将背脊挺得笔直,好似无论他如何践踏都没法将司渊渟真正地踩在自己的脚底下,也无法让司渊渟成为自己的玩物。
他的父皇把这样一个人赐给楚岳峙当侍读,连他都不曾有过侍读,楚岳峙却得到了司渊渟。
可,那又怎样呢?
楚岳磊眯起双眼,狰狞地笑着。
楚岳峙已经把司渊渟忘了,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而司渊渟再怎样不愿屈服,现在不也一样主动要来为他侍寝吗?更何况,司渊渟还想要楚岳峙的命。等到楚岳峙死在司渊渟手上那一日,他会把真相告诉司渊渟的,到时他一定要好好欣赏,得知真相的司渊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美人啊,就该破碎了,才能真正体现出那份美。
“陛下,礼部和工部,并非杀几个人便能了事,工部一案,涉及多年来各地河道河堤等工程的施工,因尚书贪污行贿导致工程疏漏,遇洪即成灾,各地百姓死伤无数,如今被皇甫良祯举报,民怨之声四起,若没有一个妥当的交待,难以服众。”司渊渟所言,字句属实,他深知楚岳磊在意自己的皇帝名声,又岂能容忍昏庸二字落在自己头上。
“臣斗胆,请陛下让臣继续往下查,将礼部和工部的案子查明,把一干犯事官员依法处置,陛下再广发告示招纳贤才,方为上策。”
有理有据,字句都在为皇帝分忧,可楚岳磊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摆弄了。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司渊渟,楚岳磊道:“爱卿,你是真的,在为朕办事吗?”
司渊渟抬起眼见,平静无波的双眸望进楚岳磊的眼中:“以身报国乃臣不变的初心,陛下提携臣,从司礼监普通太监到首席秉笔太监,再到今日的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
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转过两圈,楚岳磊道:“爱卿最好记住今天自己说的话。滚吧,朕乏了,回去后等着朕的旨意。”
“谢陛下,臣告退。”司渊渟起身,他这些年跪下太多,早已习惯,除非让他跪上一两个时辰,否则他都能立即起身,不似其他大臣,总是跪跪就膝盖痛麻,没人搀扶自己便难以起身。
从御书房里出来,吕太医正在门外候着。
吕太医看到司渊渟出来,恭敬行礼:“下官见过司公公。”
司渊渟还了一礼,却道:“有劳吕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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