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青倒是很会挑时辰, 商音的人才将他从五月集接进公主府不到半日,他便悠悠地睁开了眼,等再过几炷香之后, 已经能坐起身自己吃粥了。
但毕竟受过严刑拷打,五内俱虚, 得亏梁国丈日日给他灌参汤,否则这柔弱不能自理的书生未必能撑到今日。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 是当真命大。
“老天爷都不想让我死。”
他是病人, 隋策也是病人, 俩都离不开床, 现下又要谈事情, 只能一间屋中各躺各的榻, 画面别提多诡异了。
“草民其实不叫程林青。”他半倚在床上,实诚道, “如殿下所想,我本名夏少惜, 是陈州柳林县,大石子村人。”
“我们查过你给的那张户籍。”
隋策同样靠着软枕,和对方遥相呼应, 他也不尴尬,似乎相同的处境与姿态之下,隋某人依旧风流倜傥, 绝世无双。
“官府的记录里, 根本没有‘大石子村’这个地方。”
“是……”
他说话吃力, 由于睡得太久, 思路尚且不够活泛, 一件事需要在脑中来回梳理多次才敢开口, “因为本来的‘大石子村’已经在昔年国丈的‘剿匪’之下,不复存在了。”
方灵均坐在一旁,闻言试探性地问:“是……凌氏叛党霸占了你们的村子,战火烧起来殃及池鱼,才让夏氏一族遭此无妄之灾?”
“不是!”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激动,攥着衣衫的手背青筋暴起,一字一顿地否认,“不是的!”
“根本就没有凌氏叛党!”
年轻的书生捂着胸膛满身的伤,义愤填膺地瞪红了双目,“从始至终,都是梁家的一个谎言!”
当程林青被偷偷抬入重华府时,天色还没有暗,侍卫们为了避人耳目,走的是角门。
马车进不去,过了没一会儿,踢踢踏踏地被牵往了别处。
也就是在这一刻,墙角树影间的人倏忽一闪。
“姓程的被宇文笙救走了?!”
梁府大宅内,梁敏之接到下属带来的消息时,几乎不可置信,“怎么会呢?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来报的是府邸门口的守卫,递上一根刻了字的竹签。
“这是方才‘那边’留下的……卑职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他匆匆一观,便急忙转交给一旁的老父亲。
梁少毅接过签子来,面沉如水地端详其中字迹。
“爹,若是他的话,那还是有几分可信。”梁敏之立在边上干着急,“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这回梁国丈难得没有反驳他的提议,收起签子起身下令:“把‘长山卫’叫来,问他们埋尸在何处。”
入夜后的城郊从三里地开始便没了灯火,离官道更远的树林近乎黑成了不见五指的幽潭,唯灌木丛中一点光亮忽明忽暗。
心腹长随给国丈举着伞挡郊外的风,他披着一件厚实的大氅,冷眼盯着面前的长山卫们重新撅开土堆。
当得见土坑下刨出尸首一角,梁敏之就先松了口气,面上浮起喜色。
尽管已经下葬快十来天,但尸体还未曾腐烂得面目全非,国丈执意要擦干净此人的脸。
一众死士都忍着恶心,待那张遍布疤痕与蛆虫的面容暴露在火光之下,梁少毅目光一动,抬脚就往那侍卫长身上踹去,破天荒开了粗口。
“没用的东西!”
他怒道:“连人什么时候被换走的都不知晓,你们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