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世界的重要时刻,不仅没有参与其中,而且对此一无所知。仿佛一首演奏到高潮的乐曲戛然而止,那预定好的道路坍塌,前方布满雾气。
仿佛丢失圣十字的那一天,你感到一阵空落落的害怕。你仓皇地左顾右盼,想找一个启示,尽管你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懒散的日光穿过脏兮兮的窗户,落到你身上,你向窗外望去,原野苍苍茫茫,远方有鸟群飞过,雾蒙蒙的天空和地平线模糊地衔接,天没有塌下来。
雷米尔把车停下。
他把车停到路边,熄掉火,整个人转了过来。“你还好吗?”雷米尔问,认真盯着你,目光担忧。
你坐在车子的后座,雷米尔在前面开车,醒来到现在,你还是第一次仔细看他。雷米尔眼中布满血丝,精神却不错。他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衬得那对角好似万圣节装饰。他还穿着厚重的大衣,臃肿而笨拙,遮盖住他强壮的体格,让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长途司机。雷米尔知道怎样伪装,比你经验丰富得多。
他刚刚说两小时后停车吃饭,现在把车停下来,只是为了好好听你说话。雷米尔在等着,他在听,那让你突然很想说点什么。
“我见过他。”你说。
“谁?”他问。
“教皇陛下。”你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雷米尔弯腰拿起水瓶,摇晃了一下,确认没结冰后递给你,让你小口喝。你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冷得打了个激灵。
“都说了让你小口喝。”雷米尔无奈地笑了笑,“过会儿我们停下烧个水,别冻出毛病来……怎么了?”
他看上去更加紧张了,因为你直勾勾盯着他看。你盯着他看,企图抓住在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它在雷米尔开口时闪现,又在你抓住它前消失,像头一旦被发现就会逃走的鹿。你探寻无果,只好暂且放弃思索,继续往下说,说那些你想要跟雷米尔说的废话。
“他看上去很老。”你说,“我上战场的时候,他送我走。我走了,他没能走。”
雷米尔不说话,只是听着。
“我活下来了。”你说,“他没有。”
“老人过世,年轻人活下来,这是好事。”雷米尔说,“我们活下来了。”
是啊,你们活下来了。
仿佛一扇门砰然开启,你心中忽然一片敞亮。
你想要启示,你看见一望无际的原野。你想聆听神谕,雷米尔转过身来,对你开口。神明从不露面,但祂已经给了你指引,教廷声嘶力竭地勾画出无数条线,而天上的慈悲者缄默不言。
你寻求指引,以诺威尔逊的圣牌顺流而下。你恳求救赎,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得以学会向前踏出一步,自行选择,自己负责。你企图回去做一个了断,回去面对你的命运,结果一切波涛汹涌都在远方发生,在你知道以前,已经尘埃落定。年老的圣子离开,天地并不因此垮塌,天上的国接纳了他;年轻的圣子停留,天上的父不曾阻止你,也不曾阻止雷米尔。
命运不需要你遵循,发生的便是命运。神明悄然无声,这就是答案。
“你没事吧?”雷米尔小心翼翼地问。
你意识到自己在微笑,在发现这点的时候,你的笑容扩大,乃至大笑起来,你这辈子都不曾这样笑过。雷米尔一脸慌张地看着你,仿佛在担忧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出了什么毛病。你对他摇头,告诉他你没事。
“这里是大平原东部吧?”你笑道,“你说的那个大峡谷,就在这附近吗?”
“应该是。”雷米尔犹豫着说,“我也没去过……你真的没事?老天,你不会趁我一个不注意就自杀去吧?”
“不会的,自杀是重罪。”你说。
“好的,现在我相信你没被人掉包了。”雷米尔翻了翻眼睛,看上去放松了一点,只有一点点。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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