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杀手的话,大概也不会给他机会辩白。
郁清弥将脸埋进他的肩窝,这个冷心冷面的冰块,身上依然是清爽的味道,信息素却似有若无,并不像往常收放自如的模样。项适原的内心正因什么波动?
他侧头看走过树荫时光斑在那英挺五官上落下的痕迹。
一句话忽然脱口而出。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项适原转过头来,表情晦暗难明。
“如果你不喜欢我,刚刚为什么要亲我?”
郁清弥没觉得自己问了个多可怕的问题,然而项适原把他放了下来,让他坐在粗大的树桩上,神情严肃地半蹲在他腿前。
“我必须坦白一件事。”
郁清弥蓦地又紧张起来,想抓住项适原的手,但项适原看起来没那个意愿,虽然没有避开他,但他也不敢动作了。
“彭赞斯的小房子里,我在客厅装了窃听器。”
“啊?”这是郁清弥没想到的谈话方向,“你哪里来的……”
“我身上带着,”项适原平静地说,“只是被海水泡坏了,那天我们去超市的时候,我扔了一些工具进购物车,你急着离开没留意,回去我就在房间里修好了。”
郁清弥抿着唇,他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项胥过来的那晚……”
“我听见了,而且我当时正在露台对面的房子里监视着你们。”
“你是觉得我会暴露你吗?”
“不全是。”项适原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我要亲自掌控所有的信息,无关信任。”
因为他从不信任任何人。郁清弥听懂了他要说的话。
“所以……就算你后来离开了康沃尔,我的所有……”
他感到难以启齿,项适原却大方地承认了:“嗯。”
他在电话里跟项适原喜滋滋地汇报自己的日常,对对方来说不过是监视报告的二次验证。
项适原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你上次说我在保护你……我是在掌控你。”
他还是金丝雀,从一个小一点的笼子,换到大一点的笼子而已。而且因为笼子于他有点大,他还以为自己在自由扑腾。
“为什么?”郁清弥说不清此时的感受,“如果你对我只是……”他到现在也不相信项适原不是在保护他,他应该已是全无利用价值的蔽履。
草丛轻轻晃动,风依然吹拂着,但已然因为日渐西沉,温度降了下来。他身上的汗干了,凭空生出点冷意来。
“那天你说,你要给项胥生宝宝。”项适原忽然说。
郁清弥一下子睁大了眼,急忙道:“那只是权宜之计!”
“我知道。”项适原收回了手,“但那个时候我想,我要叫你‘弥弥’,而且除了我,别人都不准那么叫。”手掌忽然压在郁清弥小腹上,“你的生殖腔也是,只有我能进去。你要生宝宝,只能生我的。”
这一刻,项适原虽然蹲在他身前,却依然感觉像临崖俯视他,只手遮蔽了日光,头顶只余寒阴。
“我告诉过你,我跟项胥以及其他觊觎你的Alpha没什么区别,我的掌控欲和独占欲甚至比他们更严重。”
这是一个在黑暗水底夺得统治权的年轻上位者,郁清弥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就因为对方迫于无奈跟他度过几天看似日常的学生生活,他就做起他们都是普通人的美梦来。
如果美梦暂时未醒,那也是上位者恩赐的,但这人此刻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害怕吗?后悔吗?”这个问题又被问了一遍,“我原本觉得你一辈子无知无觉也没关系。”
只是这次,知晓了真意的郁清弥如坠深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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