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温氏轻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切莫妄言。”
张嬷嬷口直心快替她打抱不平,“娘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及笄时就与陛下定过婚约,当年若不是因为老魏王出了变故被流放到樊城,逼得家主匆匆把娘娘嫁给郭家避祸,又岂能便宜了沈家那贱商?”
提起前夫郭家,温氏的心沉了沉。
张嬷嬷继续道:“那些年娘娘吃尽了苦头,好好的高门贵女,却折断了脊梁入了郭家那样的门楣。也亏得陛下是个重情的人,在郭家触怒圣颜遭遇灭门之灾后,惦念旧情把娘娘从教坊司捞了出来,若不然,哪有娘娘今日的盛极?”
提及这些糟糕的往事,温氏的表情仍旧淡淡的,“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张嬷嬷:“俗话说得好,先苦后甜,娘娘在前半生吃了多少苦,后半生就有多甜。”
这话把温氏逗笑了,轻飘飘道:“你这张嘴啊,最会逗我开心。”
张嬷嬷压低声音,“现下沉氏没了,接下来的楚王就不劳娘娘出手了,家主传信来说,那毕竟是嫡子,要处理就让陛下自己处置,切莫脏了娘娘的手。”
“他当真这般说?”
“家主的意思是陛下既然赐封了二郎为楚王,可见立储之心是偏向大郎的。”又道,“沈氏身亡虽然被陛下偏袒过去,但要适可而止。”
温氏垂眸睇妆台上的钗饰,没有说话。
见她不吭声,张嬷嬷小声道:“老奴以为,家主的话极有一番道理,陛下对沈家人生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娘娘以退为进,日后只需等着楚王犯错便可一击即中。”
温氏“嗯”了一声,“父亲的话总是错不了的。”
张嬷嬷:“晚上娘娘还要熬夜守灵,且先歇着,需得养足了精神才好。”
温氏这才去床榻躺着了。
当天晚上灵堂里灯火通明,翌日沈氏就要上山,这是最后一晚停灵。
温氏伏低做小的态度让萧衍挑不出错处来,他也不想在葬礼上找茬给她落井下石的机会,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翌日天蒙蒙发亮,繁缛的出殡仪式开始,凡三品大员以上的命妇们都需在崇兴门集众哭临。
不仅如此,孝服也要穿二十七天才可除。
程烟虽然跟沈氏没有任何关系,但到底是一国之母的丧礼,且她又是在楚王府里,婆子给她备了素白的孝服,头上也不许戴金银。
萧衍不让她离府,怕遭遇不测,她也乐得清闲自在,天天在西园里躺着等死。
国丧仪礼她没机会见识,不过听到外头震耳欲聋的哀乐声,她好奇地站在墙角下问:“这是出殡了吗?”
婢女答道:“今日是皇后上山,现下梓宫应是出皇城了。”
程烟仰头望着灰扑扑的天空,心想,萧衍丧母,心中必定是极其痛苦的。
此刻漫天雪白伴随着哀乐纷飞四散,巨大的皇后梓宫由数百人架抬,身着缟素的士兵们早已把城里的主干道清理干净,观热闹的百姓伏跪在两侧,一片庄重肃穆。
萧衍披麻戴孝端着沈氏的灵牌走在出殡的仪仗队里,神情木木的,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送葬的人们哀声哭啼,抹泪的抹泪,呜咽的呜咽,伤心不已,反倒是他这个亲生子未掉一滴眼泪。
沈士怀也在送葬的人群中,眼眶泛红,心中不是滋味。
前两年沈焯病故,现在沈青禾和沈南回也死于非命,这对于沈家一族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也令他们对天子生出怨愤。
沈家五子一女一下子折损了俩,现在沈士怀成为了萧衍身后的扛把子,沈家散尽家财拼下来的基业断不能落到温氏母子手里。
沈士怀抹了抹泪,暗暗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讨回公道。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城外的皇陵去了,满城缟素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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