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邵先生说的是,这句‘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否有些过于贬低经世学问?试问邵先生,若世人只知空谈心性,不知稼穑农桑,那百姓饮食,兵卒粮饷又由什么来供给呢?”
“孟子的意思是好的,他这样说,是在向梁惠王强调仁德的重要性。但今时之君子,聚宾客于室,清谈心性,置四海困穷不言,而终日讲危微精一说[3],已经偏离了孟子的初衷。”
“难道,这就是先生所谓的道德吗?”
时下儒生,袖手谈心性的人数不胜数、不绝如缕。
若非如此,继承事功一派道统的实学学派,也不会应运而生。
邵参有一千句话反驳贾璋所谓的王霸之道,可他不知道怎样反驳贾璋口中的“今时君子”。
至于胡编乱造,指鹿为马,梗着脖子夸赞那些只会袖手谈心性的蠹虫,邵参他做不出来。
他愿意与贾璋辩论,只因理论相悖,观点相反,这是君子之争。
若是喋喋不休,狺狺狂吠,岂不是做了小人?
所以他哑口无言、脸色涨红,但却忍着羞耻之心,对贾璋长作一揖。
贾璋见此情形,连忙趋步上前,亲自扶起邵参:“晚辈今日略胜一筹,并不是因为先生不如晚辈,而是因为那些空谈之人拖累了先生这样的君子啊!”
“他日晚辈自当往先生府上拜谒,与先生一起探讨内圣外王之道!”
看到邵参不耻言败,贾璋谦和有礼的模样,旁观的臣僚们不禁想到,今日经筵辩经之事,日后必然会变成一桩佳话。
只是,思孟学派在这次辩经后,怕是要黯淡一段时间了。
还有贾茂行……
这次主持经筵的经历,必然会在贾璋履历里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胜利辩经,为实学正名一事,也必然会提升贾璋在实学学派内部的地位。
除此之外,此事还会为贾璋的经学大家之路添砖加瓦。
事已至此,输赢已定,高下已分。
张泰维勉强自己露出赞赏的笑容,而杨宗祯与叶士高脸上,全都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意。
就连绍治帝眼中,也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在收到绣衣使者的禀告后,他就对张泰维与他那个叫沈锦的门人产生了一点意见。
但皇帝做事,必须一言九鼎。
就算绍治帝比较偏爱贾璋,也不会为贾璋收回他已经批准的旨意。
不过,他还是希望贾璋能赢的。
而且绍治帝很不喜欢底下臣子张口就是三代之治,闭口就是尧舜禹汤的行为。
当然,若是夸赞他堪比尧舜,那绍治帝还是很愿意听的。
邵参的话,绍治帝就不太喜欢。
可他身为君上,即便不喜欢邵参的言论,也并不能在臣子辩经时亲自下场,批驳邵参说得不好。
不过,贾璋已经把邵参驳得哑口无言了。
就算他不下场,贾璋与邵参之间,也输赢既定。
所以绍治帝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他直接道:“两位卿家的辩论很精彩,朕受益良多。尤其是小贾爱卿,你的言论尤为精彩,朕闻之只觉耳目一新!”
“陆英,准备金花十朵,麒麟服一领,赐予小贾爱卿,再取金花十朵,锦缎两端,赐予邵卿家!”
贾璋和邵参听到绍治帝的话后,都出列叩拜,高呼圣主隆恩。
至于内阁阁员与其他大臣心里的想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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