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方向火光冲天,门外似有兵士来往,脚步整齐,像是穿了重甲,吵吵囔囔一路闹到天明,他害怕引火烧身,不去过问宫中事务,只觉得那日过后,掌事对他越发恭敬,嘘寒问暖低声下气,像是畏惧着什么。
等书册翻了大半,这日清晨,掌事敲响大门,作揖含笑道:“时间已到,二殿下在门口等候,公子可以离开了。”
戚晏一愣:“二殿下亲自来的?”
掌事笑道:“可不是亲自来的,就在门口,公子快去吧。”
戚晏一顿,从大开的门扉往外望去,远远瞧见了一辆宽约四尺,镶嵌松石金玉的马车,而萧绍一身朱红曳撒,配赤金发冠白玉腰带,正斜倚在马车之上,含笑往这边望来。
萧绍本就生的俊美,远远看去,更加峻拔高挺,仪态肃肃潇潇,如积石列翠,戚晏望着他,恍惚又想起登科之时,他从长安打马而过,望见那高楼之上摇扇微笑的风流公子,一时间,竟晃了神。
他定着不动,萧绍便上前两步,隔门伸出手:“定着干什么,出来啊。”
戚晏垂眸,握住萧绍递过来的手掌,由他牵着,迈过了蚕室门槛。
迈步时,瞧见脚下高高的门槛,入了此处的再想要出去,谁不要脱一层皮?丢掉半条性命。
……而他就这么?轻易的迈出来了?
没有腐刑,没有屈辱,没有教训,只是安安静静,读了一个月的书,便迈出来了?
是因为他现在执着的,这只手吗?
手指修长热暖,被他牵着,便有种被保护被庇佑,什么刑罚都不会发生的安心感。
戚晏恍惚的很,任由萧绍牵着,萧绍往哪边牵,他就往哪边走,乖的很,萧绍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见戚晏还在发呆,又抬起来仔细端详打量:“小探花,你今天怎么愣愣的,唔,好像还瘦了点,在里面受欺负了?”
戚晏连忙低头,想要避开萧绍的打量:“……没呢。”
萧绍挑眉,仔细观察着戚晏的表情,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真受欺负了……谁欺负你了?”
他捏着戚晏的下颚,不让他躲,蛮横又专制,那张极俊美尊贵的面容直挺挺怼在戚晏面前,眉眼冷峻至极,仿佛只要戚晏报名字,他就能将人来拖出来打一顿,给戚晏出气。
“……”
戚晏抿抿唇,忽然有点委屈。
戚家落难时他没有委屈,皇权倾轧,为人臣子不得不受;萧绍点他当内侍时他没有委屈,能保全家人,他甘愿受辱;进蚕室时他依然没有委屈,早知如此,别无他法,不必委屈。
可现在,过去几个月的惶惑,惊惧,无助和迷茫一同涌了上来,在胸腔中酝酿成铺天盖地的酸涩,他忽然就觉得,很委屈。
委屈到几乎要落下泪来。
萧绍看他泛红的眼眶,眉头蹙的更死,当场扣过人的肩膀:“告诉我是谁,我带你去找。”
“不,不是。”戚晏挤出笑意,“没有人欺负我,他们都对我不错。”
萧绍挑眉:“真的?”
戚晏点头:“嗯。”
萧绍依旧打量,没说信不信。
他们在门口耽搁的太久,还说小话,掌事心中紧张,正隔着门扉远远望过来,陪着笑,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
戚晏这里问不出子丑寅卯,萧绍干脆放开他,冷下脸色,朝掌事走去。
“?”
掌事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而戚晏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敢一把抓住萧绍手臂,将他扯了回来:“没有,我真的没被欺负!”
掌事看得心惊肉跳,却那祖宗当真顺着戚晏的力道停下脚步,悠悠往这儿看了一样,被戚晏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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