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慎言。
大冷的天,他就穿一件短款的黑羽绒服,头发梢梢结了冰,眼镜最下方也是淡淡白雾——
“周姨说你今天又到货了,”殷慎言笑,“说你前几天打网球伤了手腕,不方便搬,问我有没有空。”
千岱兰张口说话,呼吸间,一团一团白气。
“那是借口,我胳膊好着呢,”她说,“我妈昨天知道你来沈阳了,要找借口让你在家里吃饭呢。”
殷慎言盯着她:“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最近累着了?”
“没,”千岱兰说,“你个子高,所以看谁都瘦小——户口问题解决了?”
“嗯,”殷慎言说,“不过下一年可能要外派到上海。”
他说得随意,北京也好,上海也好,左右都不是故乡,目前也都没买房,去上海还是北京都无所谓——至少去上海算外派,还能多领一份出差补贴。
千岱兰喔一声。
她不懂殷慎言的工作,只沿着路慢慢走,冷不丁听殷慎言问:“想考哪个大学?我看你上次做市模拟的卷子得了654分——”
“还有大半年的复习时间呢,”千岱兰打断他,“不着急。”
殷慎言说:“满打满算,也就剩六个月了。”
千岱兰嗯一声,听到殷慎言问:“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千岱兰说:“还没想好,可能是英语,不过更可能是法语吧。”
殷慎言说:“啥?”
“英语或者法语,”千岱兰说,“这样,我就能更好地读那些外文周刊了。”
殷慎言说:“我不太确定这俩学科具体教什么……但你这么辛苦地重新考、上大学,只是为了这个?”
“对啊,”千岱兰诧异,“不然呢?”
路边有裹成大棉花糖的小孩滚滚地走,俩小短腿笨拙又可爱,圆滚滚的身体上系了根布绳子,布绳的另一端在一烫卷发穿小红袄的老太太手里,看起来应该是祖孙俩,就这么愉快地散着步。
“理科是你的强项,”殷慎言微微皱眉,“你该选理工类的专业,就业前景广,薪酬待遇高。现在网络飞速发展,互联网产品就是新的蓝海——”
“我听不懂,”千岱兰打断他,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我就想着多学点东西,然后继续好好捯饬我的服装店——”
“你可以有更好的工作,”殷慎言试图继续说服她,“仅仅是在城市里开一个小店,太埋没你了。”
“埋没?”
“对,埋没,”殷慎言拧紧眉头,“干服装太苦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后少不了要和地痞无赖打交道,肮脏事没完没了……你天生该去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不对不对,”千岱兰摇头,她问,“你这么说,难道有人天生就该在地里劳作,难道有人天生就该起早贪黑地摆摊?难道有人天生就该有钱,有人天生就该贫困?”
殷慎言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我不信什么天生不天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也说了,我头脑聪明,那聪明人都知道,只要有机会,单干要比给老板打工强得多,别告诉我,你没有单干的心思,”千岱兰伸出手指,给殷慎言看,“上一份工作,你说我不该跪着给人试鞋,现在我当小老板了,你又和我说,干服装太苦了——怎么回事啊你,殷慎言?你闲着没屁搁楞嗓子,搁这儿净给我抬杠啊?”
殷慎言轻轻拍她脑袋:“看见前面那个大黑垃圾桶没?再说,我给你丢里面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