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她有些口渴。
叶洗砚在喝水,她却觉焦渴,好像他饮用的水是从她体内抽取。一吞,一咽,喉结一动,她一干。她只能用干燥的咽喉和唇舌,继续说出润滑、流畅、事先排练过几十遍的语言。
“……但男客人又继续发了短信过来,这一次,店长还没来得及回复,男客人的妻子发现了;她是我们品牌尊贵的大客户,不愿意听我们店长的解释,直接写信投诉到总部,”千岱兰继续说下去,“总部要求我们店长妥善处理这件事,如果大客户能撤销投诉的话,店长也会免于处罚;可是……店长想去登门拜访,但客户不愿意见店长。如果再解决不了这件事,店长可能会被调岗、罚钱。”
叶洗砚放下矿泉水,平静地问:“你和店长的关系很好吗?”
“嗯,”千岱兰重重点头,小声,“当初我其实没资格进这家店铺的,多亏了店长,破例将我招进来,我一直很感激她;这几天,店长不在店里,店里面的管理也松松散散——”
“你的脚,”叶洗砚忽然问,“也是在店里受的伤吗?”
千岱兰吃惊地看他:“哥哥怎么知道?”
叶洗砚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她,脸上是淡而柔和的微笑。
“果然,”千岱兰苦笑,低头,放在桌面的两只手不安地拢在一起深深一按,又慢慢放开,缓慢抬头,钦佩地看向叶洗砚,“我就知道,哥哥观察仔细,又聪明,不管什么事情,肯定都瞒不过哥哥……”
“先别拍马屁,”叶洗砚笑,酒窝浅浅,“巧了,这几天,张楠一直同我诉苦,说妹妹要和妹夫闹离婚,闹得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太安宁。”
千岱兰心砰砰跳,表面上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关切地说:“张楠哥最近也在北京吗?他之前来我店里消费过,帮我完成了那个月的业绩;我一直想请他吃饭,还一直没找到机会呢。”
“哦?”叶洗砚酒窝更深了,“你也想请他来这家餐厅吃饭?”
千岱兰四下看了看,确定厨师不在后,才向前俯身,靠近叶洗砚,小声问:“哥哥这么问,是觉得这家餐厅的菜不好吃吗?”
她担心被店里的人听到,说话声音小,带了轻轻颤颤的气音,离他也近,唇几乎要贴到叶洗砚的耳朵上,说话时,叶洗砚能看到她柔软唇瓣上残留的一点橙汁,新鲜,干净,酸酸甜甜的清爽。
他侧脸,同样低声告诉千岱兰:“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我认为好吃,可张楠未必觉得可以。”
“啊,”千岱兰短促一声啊,慢慢坐回去,苦恼,“可是我来北京才一年,知道的店就这么几家;万一真不合张楠哥的胃口,也没别的办法了。”
“多大点事,”叶洗砚轻描淡写,“下次我和他说一声就好了,用不着请他吃饭。”
千岱兰若无其事地试探:“哥哥是在说张楠哥帮我完成业绩的事吗?”
叶洗砚看着她。
他笑容不减,微微扬眉:“嗯?岱兰难道还有其他事要找他吗?”
这是始料未及的答案,千岱兰一时间没想到应对的回答,卡了一下壳,愣愣地看他。
叶洗砚笑容更深了。
“不过,提到你们店,我倒是想起来,”他说,“这一次,张楠的妹妹和妹夫最近吵架、闹离婚,似乎也是因为你们店。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好像也是因为他妹夫私下联系一个导购——该不会就是你们店长?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千岱兰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么多。
他不主动提,也不主动问,仿佛一直在等,耐心地等她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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