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自然看他像个模模糊糊的影。他问我怎么不开灯。我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来。
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验货的时候一直和我叨叨他那部网剧。听起来大体上是个发生在北宋年间的悬疑爱情侦探故事。总是不出声好像不太礼貌。我便问他是不是翻拍少年包青天。他张了张嘴,说不是。
后来他就不怎么和我聊了。气氛有点尴尬。他挑了一套束口盏,几只不同大小的茶壶摆放在地上,拍了几张照片,又在试片中选了好几种颜色,一一排列,录了个视频。他说,他要发给导演过目再做决定。我说好。然后他和我沉默地在店铺里面面相觑了几分钟。
他有点受不了了,开始在店铺里踱来踱去,摸摸手工马克杯,嗅嗅手工肥皂,玩玩人工人偶,偶尔意思意思一下,赞美我几句。北极熊玩偶服太笨重了,我穿着它很难坐下来,只能站着。站久了就很累,头套又很闷,睡眠不足,脑袋更是晕晕的。我一开始还能敷衍地应上几句,到了后面就没有力气和他说话。
又等了十几分钟,店里任何一处旮旯都被他逛完了,他的导演依旧没有给他回信息,看来很忙。他打了几个电话没有人接,脾气便也坏了起来。他对我说他想出去抽支烟,就不再理我。
见他真的出门了,我暂时松了一口气。穿着北极熊站了那么久,流了好多汗,又没有吃早餐,累得我真的顶不住了,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结果不小心碰到身后的货架,发出闷闷的一声。我惊得心脏狂跳,勉强撑住,才没有让这些陶陶罐罐摔下来,但是在门口抽烟的他听到声响,还是转过身来,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他不理我倒好,听到他的声音我反而更加紧张了。雨停了,云也散了,阳光坦坦荡荡地照进来,我忽然看清楚了他的脸,那眉眼好似水墨画的轻轻一勾。
我喉咙一窒,只觉得早上急匆匆灌下去的麦片开始在肠胃里翻云倒海。我强压着这一阵阵的恶心,连忙摇了摇头,没想到头更晕了,呼吸也不顺畅,即使大口大口地喘气,在闷热的玩偶头套里也依旧缺氧。
就在我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扶住了我,喊了一声:“喂?”听不到我的回答,他便立即摘下了我的白熊头套,将我从笨重的衣服里打捞出来。
我憋得满面通红,脸上全是汗。他托起我,用手背微微抬高了我的下颌,用力掐了几下我的人中,他的指尖残留着一股湿漉漉的烟味,刺进我的鼻腔里,我一个激灵,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痛得差点翻了个白眼,呜了一声,他才放过我,问道:“你好点了没有?”
我希望他不要碰我,和他皮肤接触的地方像被烙了红铁一样发烫。也不要看我的脸,他的目光好似针扎在我的脸上。
我别过头去,想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但是脑子还是一阵阵发晕,结果还是倒在了他的身上。他身上一股雨水和烟的味道。他搂住我,问我是不是低血糖。他越是靠近我,我越是怕得发抖,说不出话来。他以为我又要休克过去,当机立断又掐了几下我的人中。
妈的。
我吐在了他的身上。
10.
我不记得上次那么糟糕的见面是怎么收场的了。这种回避行为可能属于某种创伤后应激性综合症。不过,他好像不怎么生气,哪怕我把他的衣服弄得臭烘烘脏兮兮的。说来也是他不好,干嘛要管我,他不管我我也不会吐在他的身上。我越想越丢脸,趴在北极熊身上呜呜哭了一会,然后无能狂怒地冲它发脾气,打了它两拳。
大概任性地睡了两三天后,我才想起我不仅把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忘了,还将他最后挑选出来的道具造型和陶瓷釉色也一同忘了。我看了看备忘录上的提醒,下周一是交现货的时间,而我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工作。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我的工作邮箱,给他发了一封言辞优美态度诚恳的问候邮件,向他上次的帮助表达感谢,为我当时的无礼真诚道歉,最后希望他可以重复一遍最终现货的制作要求。
他隔了一小时才回复我的邮件,发了文字说明和图片过来,还关心了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和我重新约定了交付现货的时间。
他似乎误以为我上次的晕倒和呕吐是低血糖惹的祸,觉得我是因为工期紧张拼命赶工才突然生病,便延后了交货的时间,让我好好休息几天。
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已经昏睡了两天半了。听最近的新闻,下一个台风又要来了。我得赶紧在暴雨天气来临之前把陶瓷烧出来才行。
我小心翼翼给他回了邮件,确认了时间,又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他便没有再理我。
我轻松之余,又有点失落,失眠了两天。
11.
八月末,台风天终于过去了,中午的气温飙升到36度,他又一次来到我的店铺里,还给我带了一点礼物,是一盒很普通的点心,大概是他们行业里的某种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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