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厌烦,认为她是在管教我,控制我。后来,她慢慢找到了与我沟通的窍门,那就避开与我相关的一切事情,聊一些别人的八卦,比如经常来炸鱼店里吃饭的那个男人,住山上别墅的,听说很有钱,是个弹钢琴的,搞艺术那种。
我难得觉得母亲说的话有些好笑。弹钢琴的是他哥,又不是他。我对母亲说。不过我短暂思考了一下,卖图书算是搞艺术吗?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我和母亲之间僵硬尴尬的气氛才会稍稍缓和。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丧失了与母亲相处的能力。是她与父亲分开的时候吗?是她将所有寄托放在我身上的时候吗?是她经常夜里对着我哭泣的时候吗?如果我懂得爱她,或许她的人生可以过得轻松一些。可是我感觉有一根刺,横亘在我和她之间。我可以爱记忆中虚无缥缈的父亲,却难以去爱她。我曾经问过夏天那个男人,他的女儿有没有对他的存在感到厌烦。他说,所有孩子都是如此。他们年轻时还不是一样。
我想去海边。
母亲说冬天风大浪急,海里危险,你在岸上走走就好。她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反倒让我产生了逆反心理。我租了一艘皮艇,正自顾自赌气要不要下海,没想到在海滩上碰见了男人。他穿一件灰色风衣,里面是黑色毛衣。他和我打了一声招呼。
你这是要划到另外一座海岛上吗?他问我,语气轻快。
夏天可以,冬天太耗力气了。我打算就在附近转转。我说,就这样糊里糊涂做了决定,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要一起吗?
好啊。
他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和他一同把皮艇推到海里。我跳上船,划动桨,不让海浪把皮艇冲回岸上。我回头,示意他跟上。
他的动作十分轻盈,有些出乎我意料。我回头看他一眼,他已经坐好,划动手里的船桨,冲我眨了眨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问我想去哪里。毕竟坐在后面的人要控制皮艇的前进方向。
“去度假酒店那边吧。”我道。
这座海岛是半月形的。度假酒店坐落在更为平坦的东南端。周围还有几个小岛屿。没有开发,全是绿植,即使是冬天,也郁郁葱葱。
我们先是在小岛屿附近兜了几圈。下午两点,风平浪静,阳光最灿烂的时刻,我们停在远离人烟的海面上。周围宁静安谧,只有海浪摇晃着船身。微微一些水声。
很是温暖。
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水下游过。
我双眼刹时一亮:“海龟!”不由有些兴奋地转过身,对身后男人说:“你刚才看见了吗?”
他用手支着下颌,眼睛往海里瞟:“有吗?”
他懒洋洋的样子让我气闷。我道:“这是很难得的。海龟大部分时间都是趴着的。要不我们再划远一点,说不定能见到鲸鱼。”
“离海岛这么近都能见到鲸鱼吗?”他这才好似有些兴致。
听到他开始感兴趣,我倒不敢夸海口了:“这个得看运气……”
他便哼哼笑了笑。
我顿时不服气,拿起桨往前划去。划了一会,也不知道能划去哪里才能见到鲸鱼。脾气来得快,泄得也快。大海一望无际,倒是我累了。
“你要不要在我腿上靠一会?”他问我。
我想了想,也好,便调整了一下姿势,躺下来枕在他的大腿上。
我们好一会没有说话。
我很快便有了困意。他低头吻了我一下。落在我额头上。我又一下子清醒过来,撩起眼皮,看着他。
他许是热了,脱了外面那件灰色风衣。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白色的肤色,在阳光下更加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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