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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还是别乱想了。
云小幺留在那,确实有两个念头。
一个是回去总归要挨打,不如晚点回去。
一个也的确是担心陈望撅过去。
无他,这人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
像很多年前冬日见的那场雪。
何玉莲对他有恩,她又不在,避免陈望真晕了没人发现,所以云小幺打算等何玉莲回来了他再走。
只是陈望不想跟他待在一块。
也怪他冒犯,就算现在清溪村遭逢大灾,人人在生死面前疲于奔命,礼义廉耻也不能丢下。
云小幺呼口气,脚步坚定地往村里去。
他要接受自己的审判了。
云小幺空着双手回到家,意外的,他以为今日一家四口得饿着肚子度过,却在家门口闻到烟火的味道。
一般这种时候,是云来福与云富贵在外面找到了好东西。
虽然知道轮不上自己,可他也松了口气。
或许今日云来福心情好,不打他了。
云小幺抿了抿唇,往厨房去。
灶头上,云富贵守着火,而云来福拿着锅铲,正在搅拌锅里的东西。
闻味道,应该是野菜汤。
今年春日,清河县下了几场小雨,滋养了干涸许久的山林,附近的村民便一窝蜂涌到那,找水、挖野菜,靠这么一点微薄的东西,熬过了春天。
只是那点小雨对于干旱的清河县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那么多人聚集在那一处挖,很快也被挖空。
水和野菜就一天比一天难寻。
云小幺站在门边上,像个木桩似的不说话。
云来福听见脚步声扭头看来,见他一无所获,登时骂出口:“他娘的,晦气东西。”
云小幺低着头,充耳不闻。
云富贵知道是他回来了,也回头看了眼,哼了声:“没用的玩意儿,让他饿着吧。”
云来福没说话。
但云小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今日不会挨打了。
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小心翼翼。
自觉躲回柴房,不在云来福面前碍眼。
云小幺躺在坚硬的稻草铺上,听着隔壁厨房传来的声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他已经一日没吃东西,早就习惯饥饿的肚子此时仍旧不肯作罢地生出火烧的感觉。
他蜷缩着双腿,双手捂住肚子,想让自己睡着。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饿晕了。
总之是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小幺迷迷糊糊间听见方翠珍的声音:“小幺,小幺,起来”
云小幺睁开眼,昏暗中看到方翠珍的脸:“娘。”
方翠珍同样蜡黄消瘦的脸上有心疼之色,她一手扶着云小幺的胳膊:“起来,把汤喝了。”
云小幺清醒过来,在方翠珍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外边天暗了,暮色四起,照进房间的光亮有限,可云小幺还是看清,那不过是小半碗的野菜汤。
稀疏地飘着几片叶子,不见一点油光。
云小幺知道这是方翠珍省下的,而且云来福也不会给方翠珍留太多,这估计还是大半部分。
他摇了摇头:“你喝吧。”
方翠珍忽然就哭了,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奔涌出了这些年的委屈与挣扎:“听话,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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